正式拜入了听泉府,自此,苏嬴的一切再与他无关。
元清濯一路呢喃,步入寝屋,心头千头万绪,如堕梦中。
所幸的是姜偃还没有醒来,仍在闭目昏睡,让她不必此刻就面对这么复杂的事实。
谢淳风跟随着她后脚步入,见师弟晕迷未醒,快走了几步奔到姜偃床头,试探了一下的脉搏,感觉依旧平稳有力,长舒了口气。
元清濯垂了面,低低地道:“大夫说,姜偃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谢淳风手一抖 * ,继而,他冷漠地说道:“不可能,定是庸医胡说八道。”
谢淳风似乎比她更难接受这个可能。
但元清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他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她也会是他的双腿。就算将他背在背上,他想去哪里,她都带他去。
“但是大夫也说,并不一定会再也不能站起来,他回去翻典籍了,目前只能寄希望于,药浴能够奏效吧。”
谢淳风皱眉:“公主,我有一话想问。”
元清濯点头:“但说无妨。”
谢淳风替姜偃掖好被角,回身望向她:“我这段时日虽不在京中,但也听到了京中颇多传闻。我比姜偃虽只年长两岁,但他事我如兄,我既是他唯一的长辈,少不得要端着长辈的架子,替他向公主问一问。京中盛传公主与胶东王婚事将近,公主却对姜偃青眼有加,不知道公主心中对天师的名分怎么算?”
无怪谢淳风问得不客气,这是应该要问的。
名分大过天,马虎不得。
尤其姜偃这么傲气的男子,当初梅德行拿着那身侮辱人的黑衣给他时,他就头也不回地杀了出去。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当给人侍寝取乐的男宠的。
元清濯摇头:“姜偃他自然是我唯一的夫君。”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对姜偃是一时兴起,所有人都以为,她日后必定会得陇望蜀,或喜新厌旧。对别人可以不解释,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但对姜偃的娘家人,还需要慎之又慎。
“公主殿下,谢某就信你此话为真。”
谢淳风对姜偃是真把自己以大哥自居,为了继续观察姜偃的伤势恢复情况,他留了下来。
林霜写请命调回凤鸣关,来向元清濯辞行。
但元清濯没有立即放她回去,而是让林霜写再考虑考虑。照她的话说,如今神京蛰伏着的敌人,未必没有北胡宵小猖狂。他们这样横行,继续扰乱大魏朝野生态,若放任不管,迟早,这群蛀虫会从根上掏空大魏。她现在正是有了眉目的时候,所以林霜写若凤鸣关没有要紧的军务,不妨也留下,助她一臂之力。
林霜写思虑之后,应允再留七日。
门外偷听得动静的谢淳风顿时汗毛倒竖。
林霜写早已经察觉到屋外有人,听脚步声鬼鬼祟祟作作索索,便知道不是善类,多半是那个浪荡子弟,他当然巴不得她趁早离开西京了。
元清濯说动了林霜写,便也长呼了口气。这时,内房帘帷中,蓦然传来清晰而沙哑的一声低语:“水……”
元清濯心跳一停:“他醒了!”
她立即动身去给他找水,可是寝房里,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她便一路施展轻功奔到波月斋找水。
这一系列行动真是惊呆了林霜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公主爱上一个男人之后会变成这样。
元清濯好不容易在波月斋倒了盏茶,回来的时候怕水洒了,只好走回来,稳稳当 * 当地掐着茶盖在手里。
走到姜偃的床帏外时,她定了一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颤抖的手拨开倒悬的金色帘拢,目光一点一点移到床头。
姜偃的脸色略带几分憔悴与苍白,唇边冒出了极短的细密的青茬,显得既颓废消沉,又消沉得格外好看。随着帘子打起,他的眼睑跟着颤动了动,慢慢地打开了,露出微懵的一点光。
元清濯怜他身上全是伤,不敢将他磕了碰了,只横臂探进他颈下,扶住他头,将他搀起几分。
“来,喝水。”
水是温的,她小心翼翼揭开茶盖,吹了一口,递到他唇边。
姜偃俯唇相就,凑过去喝完了水,元清濯问他还要么,他安静了下,摇头。
元清濯放下茶盏,抚他躺下来,就坐在他的床边上,静静地望着他,樱唇轻勾,明眸若星。
倒是姜偃,被她看得到底是有几分不自在了,隐隐约约想起,自己因何会昏迷。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究竟多久,更不知道,在他没有知觉的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他试图去抬腿,然而只是轻轻一使力,都是一股敲骨剜心之痛,痛到他微微欠身,以抵消那种突然排山倒海而至的剧痛。
元清濯吃了一惊,忙按住他的腿:“你别乱动,阿偃,这伤轻易好不了,大夫说了还是要多注意保养的。”
姜偃微怔,脑中仿佛有一根绷得极紧的弦突然断裂了,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