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看星星,还是已经入眠。
时辰确实已经不早了,再有一会,便过了子夜。
藤椅下蹲着几只酒坛,大小不一,或站或倒,地面泼出来的酒水也似乎还没完全干。
观星阁的灯火从木梯一线天里映出晕红,却碰不到隔得太远的姜偃的半片衣袂。
他饮酒了?这是元清濯第一个念头。
她快步朝他走过去,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姜偃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眼眸轻合,睡态舒适雅致。
于是元清濯又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坛子——这是喝了多少?
看着弱不禁风的,谁知道这么能喝。看来喝酒真是男人天生的本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将手里的披风抖开,替姜偃细致耐心地盖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来时十万火急,但只要看到这安安静静的睡颜,一想他还在这红尘,还在自己身边,便是满满的幸福膨胀感。
她也不愿惊扰了姜偃的好梦,在他身边寻了块地方坐下,拾起一只酒坛子,碰巧里头还有一口,她也想尝尝姜偃的酒的滋味了,咕哝咕哝仰脖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犹如利刃穿肠,辣得几乎要给她把喉管割开了,元清濯呛出了泪花,把酒坛子一扔,失手摔碎了。
做了恶正要收拾残局,冷不防对上了姜偃的目光。
平静、幽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惺忪迷离,有着极Jing致的脆弱感,便犹如一碰即碎的琉璃,一绽而逝的烟火。
元清濯呼吸轻滞:“你醒了?”
姜偃“嗯”一声,似乎要起身,肩头的瑞香红雪披风随着他欲起身的动作滑落了下去。他看了一眼,没动了。
元清濯压住了他的肩膀,替他将披风继续拢上:“你喝多了,外头冷,先盖着挡一会儿,酒醒了要记得回屋去睡。”
姜偃躺倒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他现在的神态比以往所见都要更生动许多。
皱了眉,他沉声道:“公主怎么会夜至寒舍?”
那语气里不满真是浓浓的,一想他独自在此借酒浇愁,元清濯立刻理出了一条逻辑自洽的 * 链——
姜偃这是在吃裴钰的醋吧?
就好像话本小说里正房指着花心大萝卜说:“你怎么会来?还不滚去陪你的狐狸Jing!”
她咳了一声,正色道:“皇弟那边抓了几个疑似刺客的嫌犯,我和他谈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说到了你,皇弟说你一定知道什么线索,我就过来了。嗯,刚刚还为了找你一不留神触了迷花阵的机关,好险又折在里头!”
姜偃一阵沉默。
“公主受伤了?”
“没,”元清濯摇摇头,但也只是侥幸,开权和镜荧来得早,不然步入了死阵后果不可估量,她却浑然忘了方才的惊险,一笑轻飏,“先生你还是在意我嘛。”
姜偃揉了揉眉心。
或许是酒意作祟,不愿问出口的话,为何又突然问了出来。
元清濯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凉,还好,只是到底不大能放心,“我抱你回去吧,嗯?”
她说着要伸手,但被姜偃不着痕迹地推开,元清濯也就不便继续动手了。停了一下,姜偃道:“刺客捉到了么?”
元清濯摇摇头:“没有,我觉得那几个疑犯都不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皇弟他……”
话至此一停,想到小皇帝杀机毕露的眼神还是不寒而栗,哆嗦了下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姜偃的目光似是落在远处月上、云上,空茫无比,声音亦显得尤为低沉,甚至有着被烈酒破坏了咽喉的微微沙质:“陛下心如明镜,他对公主如此说,便是想试探我是不是真的装作不知……”
“你可以告诉我?”
元清濯心念一动。
“自然。”
姜偃回眸,看向她,不知怎的,居然笑了一下:“姜偃敢以性命托付公主。”
第45章 剖心
一股微醺的酒意, 随着姜偃的呼吸弥散开来,令元清濯在激烈地心动之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酒后胡言乱语,说的这么一句。
虽然她亦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但要说把性命都托付给他, 这还是有些托大了。
她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小心翼翼地问:“阿偃, 你醉了吗?”
他一愣。
好像因为她这么唤他, 感到不可思议。
俊脸随之微微泛出红晕。
元清濯于是肯定,他喝多了。
是啊,人又是不是牛, 喝这么多酒, 就算是水也都要中毒了。
“我没醉。”他为自己辩解。
醉汉通常都会说自己没醉的。元清濯于是愈加地肯定了。
但她实在从没见过有人能够在醉了之后, 还能保持眼下的冷静清明的。人都说酒品见人品, 像姜偃这样醉了还不撒酒疯,只愈加至情至性的, 一定是有一颗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