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此时一股馥郁的香味飘进孟青阳的鼻子里。
顺着那霸道香味看过去,昨夜拴着的马还在,旁边甚至又多了两匹。那神秘的女子就坐在不远处,支了两个火堆,一个烤馍片、生rou等物,另一个则烧着水。
咕噜咕噜的。
我没看错吧?
孟青阳本已强迫着自己适应那血腥的场面,没想到冷不丁地又看到这样家常且温馨的画面。
这实在是令他措手不及。
书生迎面走过去。他背着光,因此借着温暖的阳光清晰地看到练鹊后背上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雪白的后背。
那并不是普通女子的背,上面有道道伤疤,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主人所经历的凶险。
这是一个在刀尖上讨生活的女人。
孟青阳不好意思盯着陌生女人的背,移开目光只盯着那火上烤的食物。
“这是……什么rou?”
他有些饿了。
练鹊嘴里还咬着东西,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却极为和气且口齿清晰地道:“人rou,我给你留了点,吃了好上路。”
孟青阳听了“人rou”,差点没跪下来,又听见“上路”二字,心神俱裂。
“仙、仙子……”
那神秘的女人却笑起来。她笑起来不同于昨夜,仿佛是如释重负一般,笑得甜且美。
“小书生,你怕什么?”
“我……我不怕。”孟青阳取出帕子,拭了拭泪,强自镇定道。
“昨夜呢,有一些歹人找上门来,不一定是冲着咱们的。我趁你睡着时,就顺手解决了。”练鹊道,“你离开此地后也不要声张,只当无事发生过便好。”
“这……这怎么使得?出了人命案子怎能不报官呢?”孟青阳的声音在练鹊平静的目光下变得越来越小。
最终,他嗫嚅着嘴唇,喃喃道:“那好……我听仙子的便是。”
练鹊笑笑。
孟青阳又问:“仙子背后的衣服……”
练鹊道:“不碍事,我有件披风,将就套上再去汝城里买新的。”
小书生红着脸道:“实、实不相瞒,小生会些针线功夫……”
他大抵觉得读书人做这些事不大体面,不好意思再说了。
练鹊摇摇头道:“我已有心上人,这衣物怎好让别的男子碰?”
一双有情眼眸便弯起来,仿佛敛了天光入眸。
孟青阳道:“是小生唐突了。”
没想到这样彪悍的女子也有心上人。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受得住这样惊世骇俗的女人呢。
练鹊不在西陵,早就忘了李翠兰曾耳提面命叮嘱过的女儿家的仪态。她只顾大口吃rou,又从随身的行囊中灌了几口酒,收拾收拾便翻身上马要离开。
孟青阳喊住她道:“仙子,还请留下姓名,他日小生也好报恩!”
马上的练鹊回首道:“你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晌午的时候练鹊便到了汝城。汝城是青州的心脏,一州的命脉所在。
风忱从前曾说他跟妻子就住在汝城某处。
汝城是北方大城,与西陵不同。光是进城时校验通关文书的程序都充满着关中的阔气。
进城的民众排成四列,都由守城的官兵仔细核对。
轮到练鹊时便有人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小娘子。”
这人笑中透着轻浮:“来汝城做什么的?”
练鹊递了文书过去,道:“寻人。”
“噢?什么人?”
若在以往练鹊必然要狠狠地给这人记上一笔,可如今她有了顶头上司陆极。名义上,她是在替陆极办事。
她于是又从怀中取出一块铁制的令牌。
这令牌无字,练鹊初看时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何陆极要在自己的令牌上画上几只憨态可掬的狗子。
“此乃西夜狼。”彼时陆极十分冷静地同她解释。
练鹊却觉得他波澜不惊的眼中都透着嘲讽。
“原来是狼啊。”练鹊自觉理亏,将人家好好的狼看成了狗子,声音越来越小,“我还以为是狗子……”
陆极道:“姑娘愿意叫它狗子也无妨。我听得懂便是了。”
侯爷的态度极好,练鹊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等指鹿为马的事她怎么会做呢?还是不要带着正经人陆极一起胡闹好了。
这西夜狼正是陆极的象征。
在官员之间,常有一本小册子用以记载为官的注意事项。不同地方的地头蛇各有不同。
若是西陵的官员那么以前一定是要记着方家几位大人的喜好的。普天之下,却有几样东西是通行的。其中有一样便是西北陆大将军的令牌。
果然先前那轻浮的将士立刻收了调笑眼神,甚至还微微有些惊恐。
“贵、贵人!”他推开身后的几个弟兄,“不用查了,姑娘请。”
“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