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燕脂来西陵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见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兄到底再想些什么。
只是这样直面自己同门的不堪,还是令她感到十分难堪。
练鹊心里,自己的师兄温秉是个最正直不过的正人君子,虽然为家族出身所迫,有些迂腐,也做过些瑕不掩瑜的错事,但仍能称得上是玄机子座下那个心思澄澈、温和良善的首徒。
但如今,她却觉得有些看不透了。
师兄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对劲的呢?
历数往事,练鹊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惊弓之鸟,好像自己行走江湖以来所遇到的每件事情都有师兄温秉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师兄妹之间的情谊当真便不作数了么?
练鹊就这样,在寒风中想了许久。直到燕脂听完离开,她才恍惚离开躲避。
且不去想师兄都做了什么事情,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呢?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太守方治为首、温家做后盾的势力在西陵轰然崩塌,陆极入主西陵。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练鹊很清楚自己只在武学一道上天资出众。在别的方面仅仅只是一抹黑罢了。而她的师兄温秉则恰恰相反。
此人在武学上不是玄机子最出色的弟子,却极善谋略心术。不然也不可能以那么差的武功稳压练鹊一头,做足首徒的架子了。
“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练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师父玄机子常说的一句话,“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练鹊心中极为震荡不安。若是在以往,她可想不到这其中的关节,估计直接杀去云山找温秉问个明白了。
可是如今武功丢了大半,她想事情就要比以往更加仔细一些。
不过她并不觉得是自己成长了。她一心觉得是自己死去的师父被逆徒气得显灵,要她保住这最后的侄子呢。
练鹊暗自握拳,不管真相怎么样,她一定要保护好陆极!
什么退隐江湖、什么不问世事在此刻通通化为过眼烟云了,她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陆极护得平平安安地、喂得肥肥壮壮的,他日一朝得势,便杀去云山将温秉小人狠狠地骂上一顿,以慰师父亡灵!
练鹊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斗志,当下一拍腿,便跳下屋瓦,要去找陆极投诚。
陆极刚刚同吴照商议完西北那边的事务,心中颇有些烦闷。屋中炭火也烧的旺,他便打开门要透一透气。
却见惊鸿一般的人影突然间落下来,稳稳地掉在院子里。那人影纤秾合度,乍一看去雪白的肌肤十分夺目。
不是练鹊又是谁。
陆极问:“姑娘怎会在此?”
练鹊转过头来看着他,鼻子被冻得通红:“侯爷,我来保护你了!”
陆极一怔,垂着眼,问:“我与姑娘不过萍水相逢,又有何德何能劳动姑娘为我Cao心。”
练鹊摇摇头,看着陆极的目光充满了怜爱:“这有什么麻烦的,侯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往后,一定会好好护着你!”
陆极错开与练鹊的视线对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浓的Yin影,他的声音平稳如昔。
“姑娘先进屋去,外头冷得很。”
练鹊受到关怀,向他绽开一个快乐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我很快乐。
第27章 喝水
吴同正缩在桌子旁喝茶, 那个样子乍一看去与寻常人家的老翁也并无不同。
便是练鹊的爹白进文,在家时也时时端着秀才的架子,不肯轻易失了体统。
练鹊觉得有趣, 可能大儒的书看到一定境界, 就开始返璞归真了吧?
吴同看到去而复返的练鹊走进来, 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后头是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的陆极。可吴同看自己的学生还看不明白么?
这傻小子分明心里头乐开了花。
男大不中留, 正是这个理了。
吴同心里颇有些不得劲, 问练鹊:“你这丫头, 方才走得那么急, 怎么现在又巴巴地往回赶?”
他以前叫“小友”, 现在则是叫“丫头”。两者的区别尽在言中。
练鹊道:“幸得先生一番话,在下幡然悔悟,特来投诚。”
于是将一番猜测说与两人听了。
吴同奇道:“那温氏小儿倒也算得上是个妙人了。”
练鹊听了, 心里的愤懑压也压不住:“先生此言何意?若此事真的是我师兄一手策划,那他便是愧对我师父当年的教导,有何面目自称玄机子的门徒?”
“同室Cao戈之事古已有之, 且历朝历代以来屡见不鲜。”吴同捋了捋胡子, “更何况你们只是师兄妹罢了。且不说别的,就是师门传承这一点就有的好计较。”
“老朽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陆玄机的徒弟,你那个琴剑双绝的师姐、号称刀神的师兄, 可曾将同门情谊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