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愈发沉重,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金衣青年独自走在前方,忽而回首,扬眉一笑。
世界黯淡无光。
——————
宣师其实并非此方世界之人。
她出生在一个距离洪荒极远的世界,是那里的神族唯一的王女。
王女出生之际,那方水榭落霞映雪。
仙乐飘飘的长乐天从此有了它的主人。
若是神族地位尊崇,自然无需考虑其他。然而在那方修士动辄便能倾覆山海的世界,神族的作用,不过是为了维系天地平衡罢了。
神族唯一的王女,从她诞生,便从未走出出生的瑶华水榭。
不知过了多久,长成窈窕佳人的神女,终于见到了除了两个侍女外唯一的外人。
哦,或许不是人。
那白裙的魔女巧笑嫣然,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她。
“你就是这一代的神女?跟奴家走吧,郎君要见你哩。”
神女疑惑,郎君又是何人?
然后她看到了一身形伟岸的男子,拎着一把长刀从水榭那头走来。
“你便是司天神女?天道已被本座所破,往后你便跟着本座。”
那男子面容英俊,只是瞧着她的目光,却让她有些生气了。
神女久居水榭,不知凡尘将这样的人,称作“登徒子”。
启唇便要拒绝,却见那白裙魔女以指覆唇,做噤声状。
神女但见那男子长刀染血,身后亦是一条血路。
男子见佳人黛眉微蹙,只以为是这位从未现于世间的神女不愿见到血腥,当即便示意一旁的魔女将神女带离。
“她会是我的正妻,你好好照顾她。”
唯有出身高贵的神族王女才够资格做他这天运之子的正宫,他知晓魔女一定会不满,但魔女身份终究不够,她爱他至深,向来会理解他的。
魔女眸中划过一丝嘲讽,娇笑着应了。
茫然的神女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跌跌撞撞的随魔女离开。
一路而来,血染长乐天。
魔女见青衣神女微茫的目光化作不可置信,冷笑了一声:
“怎么,高贵的神女是第一次见血?”
神女轻声道:“是否那人所杀?”
魔女嗤笑:“郎君听闻司天神女被囚于瑶华水榭,特地前来拯救于你。如今长乐天覆灭,神女已是自由之身,可还满意?”
神女眨了眨眼,道:“那是何人?缘何……说是来救我?”
白裙魔女噎了一下,见神女当真面露不解,心想这什么狗屁神族,还真把司天神女养成了这幅性子。
“听不懂吗?那我直说!那混账自认为天命之子,后宫三千佳丽无数,却缺一位正宫。他认为唯有你司天神女的身份才能配得上他,又听闻你从未离开长乐天,就认定你是被神族囚禁,眼下来救你咯?”
魔女今日耐心却极好,虽神魔两立,她却依然给这位看起来干净如白纸的神女清楚解释了一遍原因。
“我不曾见过他,缘何为他正宫?”神女不等对方回答,又问:“此人是否有疾?你竟心悦于他?”
若没病,他脑子里想的什么玩意儿?
魔女无语,我怎么会知道,还有老娘对这种货色没兴趣,若不是他气运实在好,她何必对这蠢货低声下气……
神女低头细思,道:“他非天命之子。”
魔女“咦”了一声,面露兴趣:“那郎君在下界运气可实在是不错。”
神女摇头,道:“气运只是一时,天道时常如此。”
时常抽风给一些不知所谓的人送气运么?
神女环顾四方,道:“那人既看不出长乐天真面,想来境界不高。”
境界不高?魔女心想你若是看到下界血流成河,逆他者亡,便不会如此认为了。
然后下一刻,魔女便见青衣神女转身,徐徐走向了提着长刀出来的男子。
男子面露笑容,颇为英俊,却不知在神女眼中,他同长乐天随处可见的碧草无甚区别。
“仙子唤作何名?本座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惊骇的发现自己再不能行动。
碧落剑光清泠,这男子身上斑驳的气运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无非天道又一个种子罢了。”
伴随神女毫无波澜的话语,整个长乐天在一瞬间恢复原样。
亲眼见得那些殒命于他刀下的神族恢复原样,男子目眦欲裂:
“这不可能——”
神女垂眸,道:“长乐天,唯余一身。”
魔女忽觉,这才是神族避世的原因。
神女仰头见天雷呼啸而来,却无任何动作。
“逃呀!”魔女登时反映过来,也不管地上的男子是何下场,径直拉着神女夺命狂奔。
神女随着魔女离开,只道:“此方世界将自毁,逃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