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书桌前难得地发起了呆。
据说那是个聪明而敏锐的同龄人。
过目不忘, 嘴甜乖巧,十分讨人喜欢。
……一个如此出色的人。
当天凤镜夜并没有在宴会场内见到那个人,一直进行到后半段,他按捺不住偷偷溜出去寻找。
在找到对方之前,是父亲先找到了他。
“你乱跑出来做什么?!”
“这里是藤原家,不是你能毛躁的地方!”
父亲说着就要把他带回大厅,在被擒住手腕的那一刻,他突然有所感应地向身后望去。
他想见的那个人拿着一张纸巾站在不远处的拐角,神色漠然地望着这边。
不用必要的说明,凤镜夜便能肯定这就是藤原凛。
大概源于心底设想的符合,在这种毫无道理的感觉驱使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
意外的,那个人走了过来。
“抱歉,叔叔,他是来找我的。我可以和他一起玩一会儿吗?”
父亲明显是认识藤原凛的,在对方说明来意后,惊诧之下自然欣然应允。
父亲走后,只剩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
凤镜夜不明白他举动的用意,因此也没有率先开口。
后来回想,他那时候的利弊分析分明学得不错,但就是没有做出“应当亲近”的正确抉择。
藤原凛以那种无机质、完全不带感情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就走。
“等……”错愕之下,不算多么成熟的他喊住了对方,“你没有话和我说吗?”
他以为对方刚才那种举动,是有什么事。
“你没有话和我说吗?”藤原凛语气淡淡地反问他,声调间有一种怪异的过于平缓,显得有几分机械化,“我看你好像是在找我,才那么说的。”
藤原凛停了一下,补充道:“而且你好像很难受。”
“我没有……”
“笑得真假。”
能够看透别人而不被看透,这点一直是凤镜夜的自信所在。
但藤原凛这个人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尖锐,没有半分迂回地驳回了他示好的笑容。
最初他以为,这是个跟他相同有相同境遇的,他们应当很相像。
身负枷锁、脚戴镣铐。
行事谨慎小心,说话字斟句酌。
但真正面对面就发现他们是相当不一样的。
“你喜欢看星星?”
“不是,单纯在发呆而已。”
“因为藤原君你很聪明,所以……”
“哦,那是别人乱说的。”
“……”
“我现在看见书就想吐。”
……
明明和外界盛传的聪颖形象毫不相符,看上去也是个被家族最终放弃培养的角色,凤镜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很乐意和他待在一起。
据说藤原凛现在没什么交流的朋友,于是凤镜夜出入藤原宅时也十分自由。
对于他的做法,父亲数次表现了欲言又止。
他知道父亲想说什么:这已经是藤原家的废棋,不用再花心思讨好。
但这恰恰是他长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不带刻意与讨好的交往对象。
藤原凛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好像有很多,但具体又说不出来。
那个Jing致漂亮的男孩,常常以无焦距的冷漠眼神望着远处发呆。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怎么说话的。
有一天,他突然说:“你好像很羡慕我,为什么?”
为什么?
比家里哥哥还要耀眼的存在,但明明已经是这种没用的样子,自己却还是……
“你的两个哥哥都没有你聪明。”那个男孩坐在水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是想要什么,就去努力得到。”
那是他们短暂相处时光里对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再到后来,就没有藤原凛这个人了。
取而代之的是变换了姓氏的、一个全新的人。
逐渐远离世家中心、却依然让他移不开目光的,冠以川岛之姓的少年。
“你好,我是川岛凛。”
——为什么会想尽办法在这个人身边埋着看似毫无用处的线。
——那种可怕的习惯、只有定期得到对方动向才能安心的心情,到底是……
屋外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沙发,将米色布料染出晕黄的质感。
“噢?你这句话意思难道是——”黑发少年顿了一顿,尾音带着危险的试探上扬,“朋友,你在监视我吗?”
凤镜夜承认自己过于心急了。
这件事本不应该告诉他,或者也应该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但在今天,赤司征十郎到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威胁。
这种迫不及待告知的心情——却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