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心肠的继母, 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插进了钱氏的身上, 插进了姜婉的身上,更多的是,插进了这个罪魁祸首姜易之的身上。
有那些最是讲究体面前来参加的权贵们纷纷告辞, 原本迎来送往十分热闹的忠义侯府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只剩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以及,始终一言不发的楚王李洵。
而再次将脸皮子放在地上不知磨搓了多少次, 早已经磨得血rou模糊的姜易之,脸色铁青,浑身颤粟,却讲不出一句话来。
他听着那些细碎的如同针扎一样的语言,心道:“我错了吗?我不过是娶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也不过是,犯全天下男人皆会犯的错,对,全天下!”
可这全天下的男人似乎并不包括陆晏这一个,他淡淡扫了一眼姜易之,只这么一眼,让他感受到了道德上的压力。
姜易之恨恨盯着面色清冷,对这世间法度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心的陆晏,目光扫过他肩膀上那只如同人一样正襟危坐,面目严肃的小猫,在心里冷笑:“他陆晏有种,他陆晏不一样,可那也只是少年人不知所谓的天真,等他到了我这一步,选择都是一样的,权力,地位,金钱,美色,每一样都能够迷惑一个人的眼,做出的选择,永远都是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一个,这世上,谁又真的是干净的呢,圣上,楚王,五皇子,那么多的人,都一样!”
思及此,他又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咬牙道:“本官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姜易之同时也忘记了,陆晏跟他不一样,人的本质,本就不同。
陆晏淡淡瞧了他一眼,大手一挥,将面如死灰,羞愤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钱氏押走了。
姜阮看着冬日里暖阳下气质越发内敛的陆晏,想起了昔年在赛场上阳光下如同开屏的花孔雀一样,意气风发,招摇似火的少年。
如今的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棱角正不断的从心里滋生出来,给他好看的皮囊造就了一副新的盔甲,难如登天的事儿,在他手里好像永远都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好好的,没有争吵,没有抗争,没有别人自以为是感天动地的画面,自己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做好这一切,就好像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及其寻常的事儿。
任凭旁人如何的咬牙切齿,恨他入骨,却也挑不出一点错来,而且还句句在理,每一句都能够扎到你的心窝去。
姜阮忍不住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陆晏这样的人呢?
他要是真心哄你,能把你哄到自己把自己卖了,得了钱欢欢喜喜放到他手里,还担心他钱够不够花。
陆晏啊陆晏,属于姜阮的陆晏,真是让人自豪呢。
“陆晏哥哥,”她瞧着他的侧脸,瞧着他冰冷的眉眼,坚毅的鼻梁,紧抿的唇,觉得简直是无一不完美,无一不让人动心。
姜阮努力像他靠的更近些,自言自语,“这一句陆晏哥哥是不是叫的太晚了呢?”
“陆晏哥哥,陆晏哥哥,陆晏哥哥,陆晏哥哥……”
她揉了揉眼,在心里喊了一千句一万句“陆晏哥哥”。
那些错过的时光里,她的陆晏哥哥还有多少好处是她没有见过的
那么鲜明的,能够让人刻苦铭心骄傲到骨子里的少年,属于姜阮的陆晏哥哥。
她在心里想,也不知有生之年,陆晏还能不能听她亲口喊一声“陆晏哥哥。”
真是可惜,不能在活着的时候知晓他赤诚如火的心意。
姜阮觉得十分遗憾。
若是变成人就好了,她想。
变成人她就可以将这份美好的不像话的东西切实的揽在怀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是人,她是猫,那么的不相配。
这场被陆晏挑起的闹剧,以最完美的姿态收场。
钱玉儿被关在了京兆尹府衙的大牢里走完了这个过场,陆晏原本是想将那心如蛇蝎的妇人直接送入刑部大牢,毕竟,那才是她该呆的地儿。
后来,姜易之再三阻挠,才将人先关在了京兆尹府衙大牢,陆晏特地派了两倍的人看管,只待刑部排了日子开堂审案。
而当日最无辜的李洵则调转马头带着迎亲队伍又回了府,将在新婚宴会上哭喊着喜欢别人的姜婉给丢在了原地。
陆晏心情大好的回宫复了命,自然是被李谋狠狠臭骂了一顿。
他也不在意,派人告诉李域若是得空赶紧将采薇从刑部送回他家去,他家的小猫哭着要见人。
李域看着面前满满一堆的卷宗,怒道:“这么会使唤人,他自己不会来吗!”
来送信的京兆尹差役,自认为已经快抱上陆大人大腿的关小六吓得脖子一缩,眼珠子转了一圈,重复了新上任,火烧的正旺的陆大人的话,道:“我们大人说了,他原本想要带着他家小猫想亲自来的,奈何他家小猫实在太难过了,哭的衣裳都shi了,得先回去换衣裳。”
李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