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哩,你怕啥,当家的疼你,你啥也不怕。”她和莲莲头胎生的都儿子,年岁近,今年才十五,娶少nainai,还得几年呐!
下聘这事儿讲规矩,何况是秋家,他家营着城里头八九家药材铺子,不说比顾家阔,但富得流油还当得起,顾家的聘礼便也不能委屈人二小姐。早早儿的便到秋家宅子外等候,天擦黑才回来,给足了面儿!
晚饭梁景笙早伙俩nainai吃了,顾招怀也在秋家吃了七七八八,回到屋头时,梁景笙正在洗脚。回宅子他先洗的澡,这回衣服倒穿得整齐,后院丫头多,他怕吓着人儿!瞧梁景笙搁木盆里洗脚,便也赖着脸伸进去,他脚多粗呐,刮人脚背!
梁景笙见他便想着三nainai的话,直盯着他瞧。顾招怀得了他注视,面上止不住笑,“咋哩,我脸上真长麻子嚜?”
木盆子就那么大点地儿,两双男人脚放着便挤了,脚趾头碰着脚趾头,他没忍住,低头瞧盆里,小声问他:“娶大少nainai进门,大nainai便不搁院里住了?”
顾麻子没料他这样问,愣了半晌才答:“你不舍得嚜?”他兀自来摸梁景笙的脸,梁景笙却没笑,绷着脸绷着眼儿,要哭似的,又问:“往后二nainai、三nainai,是不也这样儿?”
“是。”顾麻子敛了笑,盯他眼睛瞧,“你心疼我嚜?”话音刚落,就挨了梁景笙的打,不让他摸脸,低头揉自个儿眼睛,他说:“谁要心疼你哩,你少往自个儿面上贴金。”
梁景笙搁木盆里踩他的脚,顾麻子瞧他,瞧着瞧着便笑了,“你还是个娃娃哩,不用晓得这些事儿。”梁景笙又踩,低声说了句话。
顾招怀没听清,凑近:“嗯?你方才同我说啥?”
梁景笙没抬头,音儿低低的,“往后我陪着你哩,一辈子,你要嚜?”
“真的?”
他抬头,“真的!”
“要!”顾麻子笑,“咋能不要,我就想你陪着我,就要你!”梁景笙抬头也跟着笑,盆里脚趾头挠他,“你一双大粗脚。”
大多事情,伊始不好,便难十全。他有大把大洋,能一个接一个的娶丫头,娶到六十岁,娶到七十岁……可半道给梁景笙截胡,往后便只要他。
21
又是一年三月春,城东新宅子办喜事。宅子请粉刷师傅新翻了的,高高的院墙,油绿的青苔,伸出墙来的粉白桃花,热热闹闹。
“娶丫头,一年一个,一个顶一个的俊!”是来吃酒的女人,一条杜鹃色旗袍,声儿落在她扎堆的女人声,格外响哩。
鞭炮声炸开来了,模糊驳她的另一道女人声:“那不一样哩!去年是姨nainai,今儿啊,是娶大少nainai!”她一面说,一面同邻座姐妹儿碰杯吃酒,红扑扑的胭脂面慢腾腾热起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铺天盖地的红炮纸子,洋洋洒洒落在新人身上。顾世炎和秋二小姐拍过新式的婚纱照,今儿的拜天地礼倒没有那几分忐忑的心情了,只觉得对方好笑之余有几分可爱,夫妻对拜时候,绛红喜帕子下露着半角带笑的嘴。
梁景笙伴着爹娘吃过不少喜酒席,这样阔的还没瞧过,相较于端坐在上边的顾招怀与大nainai,他显得新奇些,一眨不眨地瞧新郎新娘成礼。烟儿坐她身旁,俩人中间隔着方桌,摆着喜果、喜糖,她拿脚尖儿碰他,倚身过来神神秘秘:“你瞧瞧大姐姐那样儿,身板端得多正哩。”
梁景笙扭头去瞧,大nainai翠云一改往日带笑的一张脸,不苟言笑,顾招怀也一样儿。
“二姐姐说过,得等少nainai敬茶,大姐姐瞧着满意喽,才能露笑脸。”
“啊哟,大姐姐有什么不满意,你不晓得,她同二姐姐夸秋二小姐有多厉害,说是样样儿都满意哩,有学问性子又好。”
梁景笙忍不住笑,扭头又瞧了眼大nainai,细瞧果真她这冷到不了眼底,杏子眼里头藏着笑呢。梁景笙这一瞧,她便也装不住了,笑着接过新少nainai手里的茶。至于顾麻子,他惯会作这幅样子,啥场面啥脸色。
他瞅他,他也瞅他,一个在高凳,一个在矮凳。梁景笙偏脸躲他瞧,给烟儿剥了颗喜糖,推过桌子另一头,“姐姐吃糖。”烟儿笑着放到嘴里,“你可甭给我剥,你瞧二姐姐一人搁那头坐,只得同妈子说说话哩。”
新人拜完天地,新郎和傧相得去到外头论轮桌敬酒。梁景笙伙着俩nainai,和秋二小姐大哥同席吃酒,这可怠慢不得,得尊尊敬敬着,没消多少时候,搁外头招呼贵客、近亲戚的顾招怀与大nainai也入了席,无非是些客套话,却也不乏真心。娶来人家养了十几年的丫头,不说别的,不能好端端受委屈。
这场喜宴阔哩,院里头便有六十桌,临宅的衖子道还有五十桌流水席,给足了大nainai面儿!光是妈子包的大洋,这一天过手就不晓得多少个,热热闹闹到了下午,人才少些。个个儿领了包的大洋,要么醉醺醺,要么腰滚肚圆的离了去。
怕人手不够,还从大宅子调了不少妈子、丫头来,客人离全喽,便麻利收拾起来。四人从大门出去时候,天还没黑。顾招怀吃了不少酒,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