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什么祖上积什么Yin德才占的地,通通给朕按人头统一分拨下去,登记再册。”
东启帝说这话时,神情懒散地仰靠在金丝楠木交椅上,眼眸微阖,然言语间竟比端正背脊站立更有条理。
桑决着实惊讶了一下,眼前男人,举手投足间是上位者的英明睿智,行事作风看似简单粗暴,可直击要害,无半分野蛮粗鲁。
观人莫过于切身相处。
那时候,即便是打心底里不喜夷狄王的桑决也不由得换了眼光来审视。
不见应答,稽晟才掀了眼皮:“三日可行?”
桑决回神,看向夷狄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懂深意,他按实道:“三日不成,只怕要四日。”
呵,四日……
稽晟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大手一挥,道:“准,只要差事办妥,五日也不妨。”
这话叫桑决心底又惊了下。
夷狄王岂是这么好说话的?传言这可是说一不二最霸道蛮狠的男人!
直到出了书房,桑决整个人仿若梦里走了一遭,信亲眼所见,却也不敢信。
殊不知,书房开了一角的窗棂后,稽晟负手身后,眼瞧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嘴角笑意愈渐凉薄。
夷狄王坏事干多了,当不得半刻的好人。
既然困不住,也杀不得,倒不如反其道行之。
自叫“桑大人”忙去。
阿汀是他的,谁也别妄想分走。
正当此时,先前那阵刺骨的疼意再度袭来,毫无预兆,来势汹涌,像被人死死揪住了五脏六腑,男人眼前一黑。
高大身子倒下时,窗外飘零的枯黄叶片无声落地。
第57章 . 绝境(一) 人死如灯灭
书房寂静无声, 那“砰”的一下便显得尤为突兀。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相视一眼,视线在空中交汇却又慌忙垂下头,对这“声响”似早已习以为常, 只如以往一般闭紧了嘴。
——桑大人前脚才走, 东启帝便又发怒摔东西了,这可真真是要命的时候, 任谁也不敢再进去触那位爷的恼啊!
而寝屋里,桑汀却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宫人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掀开床幔,只见姑娘一身汗涔涔的,仿若才将从水里捞出,肌肤白皙胜雪, 胸前被汗濡shi的衣襟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美人窈窕如白玉, 只是脸色差得紧。
宫人担忧问:“娘娘?您怎的了?”
桑汀抿了抿唇, 没说话, 独自缓了一会子,才从方才那样凶险的梦境中完全脱离出来,可梦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却萦绕心头, 久久挥散不去。
她梦到稽晟口吐鲜血倒下。
好好的人, 可闭上眼就不会骂人,也不会发脾气了。
桑汀不敢往深里想,连忙往屋里寻了寻, 目光每掠过一寸,眉头便越皱紧一分,屋子空荡荡的。
不知怎的,她心慌不已, 大滴的汗水坠落,啪嗒打在手背上,冰凉似人心。
桑汀起身下地,匆匆穿鞋袜,声音急切问:“皇上现在何处?”
“在书房呢。”宫人急忙去帮她,“早先时候您睡下,皇上才走的,说是传了桑大人去有要事相商……哎,您慢些…”
宫人说话时,桑汀动作利索,急急穿戴好便出了门,发髻上只别了根素簪,她头也不回。
宫人不知这是怎的了,愣了愣也赶紧拿着毛领斗篷追上去。
主仆一路小跑着去。
等到书房时,贴身的衣襟都shi了大半。
门口侍卫已经换了一批,见到皇后娘娘忙躬身行礼:“见过——”
桑汀有些着急地打断他:“皇上可在?”
侍卫一愣:“在啊,自桑大人离开后皇上便不曾出来过。”
方才听换值的说东启帝又动怒了,只不过现今风平浪静。侍卫犹豫着,问:“娘娘,外头风大,您快进屋里去吧?”
这话叫桑汀顿了顿。她望向紧闭的门窗,暗暗垂眸,手心直冒汗,不知是紧张忐忑,还是忧心焦虑。
会不会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桑汀敛下心神,轻轻敲响门。
里头没动静。
像是没有人。
她这才轻轻推开门,是怕冒失赶来扰到这方清宁,然而她踏步进去,一眼瞧见的竟是地上失了知觉昏倒的男人。
姑娘一张Jing致的小脸蓦然失了颜色:“稽晟!”
停在廊檐下的几只麻雀骤然受了惊,胡乱扑腾翅膀四下逃窜飞去,Yin霾天日上,乌云密布。
风雨欲来,不可挡。
两个侍卫都吓白了脸,连忙进屋帮着抬起地上的男人到了榻上。
桑汀握住稽晟的手因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声音都是颤抖着的:“院首……去请老院首了吗?”
宫人忙道:“去了,去了的,您先别急,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