槃谷的上空彤云散开,在天穹下浮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椭圆阵法,阵纹上跳动着橙红的小火,映照得周围的彤云都闪烁光芒。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拨动,那巨阵缓缓流转起来,天际的灵流猛然被其中收摄而去,化为阵上更炽烈的大火。
这就是朱雀镇守的南宿守护阵,三阵之中位处高空,最瑰丽的巨阵。
周遭的下坠物被运转的巨阵吸回去,如同时间倒流般重新聚合。
路刀和龅牙都看呆了。
乱象之中,他们看见一条通体银白的巨龙在逐渐复原的涅槃谷中腾跃而出,它在烈焰与彤云之中白得像易融的初雪。
白龙飞游到巨阵下方,以龙脊顶住了巨阵,硬生生将守护阵往上偏移。
巨阵缓慢上移,忽然由椭圆变成浑圆,火焰暴涨,运转天际灵气的速度翻倍。
涅槃谷飞快地重新聚合,破碎的结界也如摔碎的瓷器那般重新拼接黏合回来,这个天边的桃源摇摇欲坠又紧固地悬浮着。
补完阵的白龙疲软下来,龙尾先耷拉下来,接着便软绵绵地坠了下去,而且越坠身形越缩水。
路刀踩一朵彤云借力跃上,稳稳地接住了那条只剩腕口粗的小白龙,它的小爪爪上还勾着一团小小的火,把路刀的袖口燎出个大洞。
路刀接住它,定睛一看,那团小火焰是只蜷起来的沉睡小火鸡。
他直接把小火鸡抛出去:“接着!”
待机的龅牙呼啸着化出本相,翅膀大开,闪电一般仰冲而上,张开爪子拍住了小小的朱雀老祖宗,随后平滑,稳稳接住下坠的路刀。
路刀捧着那不省人事的小白龙贴在心口,蹲下坐在了龅牙身上,腾出手去摸摸獙獙的脖颈:“带好那烫手的小玩意,我们回家。”
龅牙咿呜一声,随爪将老祖宗攥紧,随后收翅自高空向下俯冲,在惯性坠落上还运转了加速的灵力,速度快得惊人。那象征永不熄灭的火神在狂风中被刮得七荤八素,身上的离火都被刮散了。
路刀紧紧捂着昏迷的白龙没有回头,他知道,三方守护阵如今坏了两方了。
*
温浓在昏迷中梦见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往事,有些是仅有的一段太平日子,有些是大难将临,还有些是……分离。
那双手捂在他双眼上,掌心应当是因为紧张或者兴奋而露了赤纹,时不时升温。他搂着他穿过风和云彩,停在了一处灵气强盛纯净的地方前。
青龙耳朵动了动,听见浩大的水声,忍不住问他:“你带我到哪了?”
戮刀的声音隐隐绰绰地回荡他耳边:“我这几天闲得骨头痒,下海泡澡摸鱼时发现了一股清流,就挖了个地方,凑合着弄了块养龙的地儿。想了想,叫九黎杯好了。”
他松开手,青龙睁开一条缝,看见了眼前巨大的峡谷和瀑布。
他脑袋发空,深吸了一口,至清的灵气流淌进灵脉,缓解了那些折磨得难以入睡的伤痛。
戮刀抱紧他,忽然抱着他纵身一跃,在滔天瀑布和狂风中扣住他。
万顷瀑布在回眸处咆哮,灵流与水花如海啸。戮刀带着他,像要坠入深渊或者极乐,虔诚又卑微。
青龙有些死机,随即听见戮刀在震天动地的水声里小声地对他说:“我、爱、你。”
*
戾气如chao侵吞天地,青龙在乌黑的天际下推算守护阵,腰忽然被圈住,回头撞进一双泛着血色的温润瞳孔。
戮刀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别费力气了,我比谁都清楚这回的程度。”
青龙的声音有些抖:“你回天地一裂,诸事交给我们,没事的。”
戮刀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捂着他的灵窍,抚着他的脊背平静地说:“要么看我被侵吞灵智,沦为人形的兵器,要么你们合力,让我回到最初的器刀状态。只能如此,二者择一。”
“别闹了……偃也在想办法,只要补好东昆,我……”
戮刀的声音低哑了:“问,倘若路刀消失于世上,你便忘了他吧。”
*
后来,偃师携东昆入魔界。
青龙在天地一裂里等他们,戮刀忽然板过他,俯身和他亲吻。
他楞了下,并未觉不妥,轻而又轻地勾住了戮刀的手。
可是随后他眼前便暗了下来,识海里的记忆本就因断角而偶尔混乱,此时更是被外力剥离出了什么。
他却连推开戮刀的力气也丧失了,眼皮重重合上,陷进了这个灼热的怀抱里。
“抱歉……从你捡到我开始,我就只给你酿出了无止境的麻烦。”戮刀捂住他的双眼,青龙看不见,也无法做出反应,只觉得有滚烫的水珠不停地掉落在他脸庞上。
“我还有余力打开空间的门,我送你出去,但愿新界的光明永远照耀你,旧界的Yin暗追不上你。来日你不要当神,做个普通的人,过你所过,安其所安。”
刺目的阳光刺破黑暗,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而那个怀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