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题材可能没法冲击国内三金。
他闭着眼睛,低声碎碎念:不能焦虑,不能焦虑,我是淡定帝,闲云野鹤,与世无争,我不能崩人设。
孟星舟笑着摇头,“奖前综合征!”
别说影帝这种重量级奖项了,他第一部电影提名了最佳新人,都兴奋、期待、忐忑得连续好几天睡不着觉,第一次提名A类电影节影帝也是这样,后来拿了几个奖,也好几次竹篮打水,慢慢也就习惯了,去年金燕奖开奖前后,简直波澜不惊。
他没看过《听说》的成片,但拍摄期间几乎是驻场式探班,在他眼里,江月初的表演够得上拿奖了,只是拿奖这回事,有时候真的看运气,可能那一届就是竞争惨烈的大年,各种神仙打架,像他自己第一次提名金狮影帝,遇上康暮云……或者,那一届的评委,不偏好这种表演风格,你就很不利。
当然,这种心态也没法劝,再劝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也就没提这事,下戏后除了跟江月初讨论剧本,就是杂七杂八找些有意思的话题,逗他开心。
江月初自我调整能力也强,很快就淡定了,还好整以暇地拿孟星舟调侃,“多大点事,一个奖而已,我男朋友三提之后才中的,差点没变成三金奖的大禹,我这才哪儿到哪儿?来日方长。”
孟星舟哈哈大笑,“对嘛。宝贝,咱俩才二十七岁,职业生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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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爱过的灵魂是骗不了人的,在卫麒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再次爱上了男性莫离。
他的友好和亲近,给了莫离希望,莫离曾经试探过他,“你想在这里扎根,不准备找个人吗?”
这个问题,很多大爷大娘都问过,还热心地给卫麒牵红线。在他们眼里,只有家里穷、长得挫、人品差的男人,才讨不到媳妇,可卫麒是大城市来的,家里条件很不错,小伙子又长得Jing神、为人厚道,怎么能没个老婆呢?
卫麒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他和很多女孩相过亲,可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没有人像莫璃那样,让他心跳加速,让他热血上涌。
他轻轻叹气,“可能就是缘分没到吧。”
或者是,今生的缘分已经结束了,莫璃,成了他的沧海和巫山。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爱她,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这里。他守在故事开始的地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即使希望十分渺茫。
他的回答让莫离陷入两难。莫离受够了舆论的伤害,深知LGBT群体会遭遇什么样的压力,他不想拖对方下水所以一直逃避,但又抵抗不住本能的诱惑而不断靠近,甚至总是下意识地去唤醒卫麒的记忆,诱导他把自己和莫璃对号入座。
这一天,莫离以深入了解学生生活为由,要求卫麒带他参观两人当初支教的小学,路过Cao场时,一个正在玩单杠的低年级学生,失手掉了下来,卫麒冲过去救护学生,结果自己却被地上的瓦片划伤了手背。
伤口比较深,一直在流血,莫离想让他去卫生所,可卫生所离得太远,卫麒也嫌麻烦,大大咧咧地表示,宿舍有酒Jing和纱布,这点小伤自己搞定就行。
他带莫离去到自己的宿舍,宿舍比十年前的设施和家具好了不少,但依旧挺乱。卫麒找出小药箱,笑道:“那群小兔崽子经常磕磕碰碰,小伤不断,这些东西怎么少得了?”
莫离一言不发,把他按到椅子上,自己蹲下身,替他消毒、上药。
卫麒看着他蹙起的眉尖和紧张的表情,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生了病,住院开刀,躺在病床上,脸色很不好,他听说父亲被医生割了好大一个口子,又害怕又心疼,“爸爸,你疼吗?你疼的话,就哭吧。”
“爸爸不疼。”
“可是,我不小心用水果刀割破手指,都疼了好久。”
“你看妈妈,她一直在哭,因为她替爸爸疼了,所以爸爸不疼。”
他顿时就委屈起来,“没人替我疼。”
父亲慈爱地摸着他的小脑瓜,“傻孩子,你快快长大,长大就有了。”
卫麒晕头转向地想,我没觉得疼,是因为莫离替我疼了吗?
他静静凝视莫离,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突如其来的肌肤相接,让莫离浑身剧震,他蓦然抬起眼睛,那熟悉的眼神,跨越十年时光,再次落入卫麒瞳孔,卫麒终于醒悟,许久许久,才艰涩地开口:
“是你……吗?”
“是我。”
“你变成了……男的?”
“我本来就是男的。”
那一天,莫离坦白了所有,把决定权交给卫麒,恰好艺术馆的相关工作也告一段落,他第二天晚上就要赶飞机回公司,至于后半生怎么活,就看24小时后,卫麒给他怎样的审判结果。
可悲的是,卫麒始终没有给他打电话,甚至连中午的践行宴,都没有参加。
莫离枯坐在宾馆房间的沙发上,苦笑着想,这不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吗?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