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可惜与无奈,屏幕外的苏云台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真是出息了,哪儿有真情,哪儿有假意,他自己都说不清。
其余的宣传没他什么事儿,正好阿姨还请假了两天,苏云台心血来chao想起来自己做饭,跑去超市壕气冲天地买了两斤猪五花,回来推开门,碰上宋臻站在玄关,叼着烟,解领带。
苏云台一脑袋撞在他后背,烟灰掉下来一点,宋臻转头,两个人对了一眼。
宋臻问:“去哪儿了?”
苏云台踢了鞋,赤着脚走进去,给他递了个烟灰缸,“阿姨不在,我去买菜。”
宋臻也进屋,道:“难得。”
说的人没什么深意,听的人倒是有心,苏云台脸红了一下,没应。东西放在吧台,他翻出手机,可能是找了个菜谱,洗了手,把rou切了洗好,开始调酱料。他一边顾着碗,一边去看手机,上头说还要加一小撮盐和胡椒,他捏着汤匙掂量,将将要放,又听见一声,“多了。”
宋臻从他身后抄上来,把着他手背,盐一点点抖下去,苏云台心不在焉,脸可能更红了,手上没个准,半勺子盐就下去了。
宋臻笑起来,放开他,道:“我来吧。”
苏云台讪讪地,走开了,靠在一边,老王八把外套脱了,衬衫袖子挽起来,就算要做个饭,这个男人也是一副雍容样子。他眯着眼睛打量,看露出的手臂,看仰起的脖颈,宋臻去洗手,水溅到嘴角,他用拇指捻掉了。
“你要做什么?”宋臻问他,没等回答就自己去看手机,“哦,烤rou,刚刚下了料,要腌一会儿。”
苏云台“嗯”一声,想一想又说:“回来怎么不打个招呼?“
今天是工作日,照常宋老板不会这么早回。眼下暑期档打得如火如荼,不算嘉文,墨令行天自己的片子就有两部,一部是动画,用的业内新技术,拍得尽心尽力,点映的时候口碑就立了起来,另一部是个圈钱货色,打的“中美合拍”的幌子,请了个镇得住场子的腕儿,实则是部能上教科书的烂片。上映之初苏云台还自掏腰包去看,一出电影院就给宋臻发消息,叫他赔三十四块票钱。
宋臻说:“顺路回来一趟,一会儿还走。”
苏云台把烤盘拿出来了,听这话音像是有事才来。
红红白白的五花rou,蘸了深赤的酱料,宋臻撕了点锡纸,一一铺进去。他慢条斯理顾着手上的活儿,一边抬了抬手指,叫苏云台去把包里的信封拿出来。
苏云台去了,还捏在手里摸了摸,四四方方,像是个证件。
宋臻还在料理那几片猪五花,眼神像个好情人,一边撒芝麻粒儿,一边剪小葱花儿,一边还随随意意说:“里面是苏云卿的护照。”
屋子里陡然静了静,苏云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眯起了眼睛,嘴上没说话,心里倒在想,这才是难得,宋老板大发慈悲,准备放人了。苏云台把信封放到吧台上,开了炉子点了根烟。
宋臻问他:“不看看?”
苏云台说:“不看。”后来又加了一句,“没什么好看。”
五花rou进了烤箱,宋臻和苏云台一块儿靠着吧台抽烟。太阳刚刚往下斜,照得人眼前一片灿烂的金黄,宋臻问他,这两天干什么了。
苏云台实话实说,好意思得很,吃和睡。
宋臻转过头来,听笑了,又问:“电视看没看?”
苏云台深知这一问底下挖好了坑,等着他一脚踏进去,于是不动声色地点头,笑盈盈说看了,燕一汀拿了个榜眼,嘉文开的庆功宴声势浩大,朋友圈都刷满了。
宋臻说,“第二名里也有你一份功劳。”
苏云台以为这是在说他俩眼睛长得像,低着头,滤嘴被他用牙尖磨扁了。
宋臻说:“你给他刷票刷了有小三万,当然有功劳。“
苏云台点头认了,横竖瞒不住:“小朋友这么努力,是个值当的人。”
宋臻嗯了一声,灭了烟去看烤箱,里头滋滋的,已经传出了香味,转过头,他又问苏云台:“那你满意吗?”
燕一汀年岁不大,长相讨喜,手上握着专门为他打造的节目,眼下粉丝成群,名利双收,前途简直无可限量。
苏云台弯起眼睛,道:“我满意。”
落日辉煌,天色昏灰,两个人隔着三米多的距离望着彼此,视线格外锐利,格外绵密,织成了引人入彀的局,也是困着自己的网。
第二天苏云台就去安济医院找了苏云卿。
大热的天,这小子贪凉,经不住冷气一吹,大病了一场。过去这么多天,嗓子里还不利索,说话间嗡嗡地响。医生说这一回是咳狠了,好好养着吧,空调也要留意,别由着他性子来。
兄弟俩看着有话要说,医嘱吩咐完,老郑便和医生一道出去了。
门一关,苏云台仔仔细细打量了苏云卿一眼。休养了不少时日,人看着还是蔫吧的,穿着件高领的薄线衫,缩在被子里,惨兮兮叫了一声,大哥,你终于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