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日将尽的当口,天空灰败,雨倒停了。司机立在大门外,鞠着躬目送他。苏云台往宅子走,偌大的一个前院,一点声音没有,脚下的草坪吸饱了水,踩着跟海绵似的,很软。
进了正厅,还是没人,连平常收拾打扫的阿姨也没看见。好歹是宋挚的宅子,苏云台不敢造次,探头探脑在一楼兜了一圈,还是没人,正打算上二楼,经过小厅时瞥见通往后院的门开了,他望过去,河边正站着两个人。
宋臻今天没去公司,穿着套松垮垮的运动服,没穿鞋没穿袜,赤脚踩在草坪上,他在抽烟。丁弈站在他身侧,捧着个烟灰缸,一边还在说话。苏云台眯着眼站在门边,离得这么远,什么也听不见,不过看丁秘书汇报了这样久,大抵是在Y省有所收获。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看见他,还是丁弈先瞥见了他,可能提了一句,宋老板也转过了头。
眼神猝不及防就撞在了一块儿,天光暗淡,这一眼却看得异常清楚,瞳仁深黑,浑不见底,苏云台魇住了似的盯着,三五秒才恍然醒转,仓皇逃进小厅。
不多久丁弈就走了,没进屋,直接从屋外绕了出去。
苏云台坐在沙发里,心神不宁,昨儿个才大打出手,今儿就有事相问,他在脑子里现编了好几套说辞,几件事翻来覆去排兵布局,怎么说都觉得欠点意思。
最后他“嚯”一下站起来,横竖头上顶着雷呢,劈还是不劈,直接来吧。
正巧宋臻这时候走进屋,去茶几边倒了杯酒,见人站在沙发前,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云台闻声抬头,一眼过去正好扫在宋臻脖颈间,那儿贴着块敷料。昨晚下嘴使了几分劲儿他自己知道,宋臻走时领子都红了,这伤肯定轻不了。本来编好的词忽地从脑子里清空,他舔了舔嘴唇,道:“酒先别喝了吧。”
宋臻笑了,道:“你还咬不死我。”说是这样说,酒杯却放下了。
一时没话,苏云台眨着眼问:“老爷子呢?我过来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宋臻回答:“不用。老爷子出国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就住这儿,衣服我让小喜给你收拾了,明天送过来。”
苏云台不大乐意,“我能不能不住?”
“不能。”宋臻走出小厅,声音传过来,“自己网上看看,你这一跳惹了多少事,陆小为的粉丝都快把墨令行天的路口给堵实了,钱仲秋也找我哭了两回,人家拍个电视剧顺风顺水,他怎么就连连遭灾,事情平下去前你就给我待在这儿。”
苏云台跟过去,“那我也不用……”
宋臻正在厨房,倒牛nai,以眼神打断他:“我给阿姨也放了假,进出没人打扰。”说着把牛nai推到苏云台面前,“喝了,上去先洗个澡。”
一口气堵在胸口,想问的事儿一句问不出来,苏云台两步走到跟前,喝了牛nai,玻璃杯不轻不重敲在台面,转身就上了楼。
洗完澡下来,先闻到一阵食物的香味儿,本来还想认真甩一回脸,肚子倒先不争气,苏云台走进厨房,宋臻正撩着袖子做鱼,见人过来,问道:“饿不饿?饿了就先吃。”
苏云台说了声“饿”,拉了椅子坐在吧台边。台面上已经摆了两道菜,青椒牛柳,花胶番茄汤。医院里伙食差强人意,这时候香气一熏,看菜的眼睛都弯起来。宋老板让先吃,他倒没好意思先动筷子,只坐着看人做鱼。宋臻看看他等饭的样子,递了一勺调好的酱汁过来,他尝了尝,给了两个字,太甜。
饿了许久,一顿饭吃得异常爽快,饭后宋老板接了个电话,先放了筷子去小厅。苏云台一口喝完汤,瞧着一桌子杯盘,心说住你的吃你的,碗替你洗了。等小厅里说话声儿低下去,他搅着一池子水,想着还是要去谈谈正事。
小厅正对着后院,门没关,灌了一室带着水汽的风,苏云台进来时,宋臻就坐在这风里抽烟,似是在走神。他走到了跟前,人还没动,一根烟都快烧尽了,苏云台叫了一声“宋臻”。
宋老板这才抬头,烟头按进烟灰缸,他没说话,只用一双眼睛看着苏云台,这一眼很深很浓,逼得苏云台心怯,自己喉间的指印仍在,宋臻脖颈间的伤口仍没好,昨晚上几多凶险,他心有余悸。
“其实吧……”苏云台忽闪着眼,没敢对上,“我是想找你问点事儿。”
宋臻又点了根烟,“说。”
计较一番,苏云台决定先拿轻的探探风,“游雪那儿有个新综艺,刚买过来的版权,我有点兴趣,她跟我说做不了主,让我来问你。”
宋臻问:“知道是什么综艺吗?”
苏云台摇摇头。
宋臻烟叼进嘴里,伸手一捞,把人拉进怀里,“不知道那你哪儿来的兴趣?”
屁股挨着人大腿,苏云台一动,觉出宋老板裤裆里一团硬硬的东西,脸色立马变了,老话里说饱暖思yIn欲,当真是至理名言。他挣了挣,企图站起来。
宋臻叹了一声,“宝宝,事儿还没结束,合同也还有效,这就不肯让我碰了?”
热气混着烟气喷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