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儿春色。
他毫不留恋外面的景色,一转身又回到帐里。
“呼延!”
“在!”
“也是时候见一见那群老顽固了。”
“是,大汗日理万机,一直在外奔走,再不回去,大都的人就要红眼了。”
穆简成眸光一动,但笑不语,单手转着几上那块缺角老砚,末了道:“这样,你让许罔传我旨意,多跑趟留都。”
“是!”
这日大都朝上没人缺席,穆简成端坐于王位,左右贤王垂首站在众吏之前,二人身后,就是狄齐八大族老。
颇有分庭抗礼的意味。
“自大汗将矛头指向南国以来,成果喜人,臣想何不就此称帝,巩固已有威望?”
“臣也赞成夏老的提议。”
底下人迅速交换眼色,穆简成看在眼里,未说可与不可,单拎出名武将,随意一问:“你觉得呢?”
“臣以为不可,如今我齐致力收复失地,本就得罪了草原上的邻居,一经称帝,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往后的仗更不好打了。”
“莽夫短见,”夏族老轻嗤,“只看眼前蝇头小利,暂时的安逸,不顾春秋大业。”
穆简成又遥遥一指,这回定在了左贤王,左贤王出列,温文尔雅道:“凡事需看两面,称帝短期内是会树敌不错,但放眼漠北,多是不成气候的小部落,即便九部联盟再现,亦不足为惧。相反这个甜头如果让西面的戎人先吃了,后面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更何况,南梁还在虎视眈眈。”
眼下之意,是站在族老这边了。
这些人的盘算,穆简成再清楚不过。不去揭穿,单斜往交椅里靠了,目光轻眯:“如今有办法一石二鸟,免我齐腹背受敌。”
“真有这样的办法?”
“怎么左贤王不信?”穆简成问道,“与南梁议和。”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万万不可,梁人口蜜腹剑,我们是不会得到好处的。”
来时呼延奔已知晓全部计划,当下穆简成正襟危坐,默不作声,他接过话来:“议和并非求和,成与不成,端看诚意,戎人就是我们的诚意。”
“大汗的意思是要背弃和西戎的盟约?”左贤王震惊不已,“十年盟约,是父汗定下的,如今已到第九年,穆简成你这么做,不怕别人嘲笑你背信弃义?你以为梁人又凭什么信你?”
穆简成哂笑一声,正直腰身,直视左贤王,语气再温和不过,听的人莫名心虚:“你以为父汗真的看重信义?他老人家若在世,最扼腕的就是你们这群草包把与戎人的盟约维持了九年。”
“你!”
“右贤王,你呢?”
慕容准有了把柄在穆简成手中,被点到,立场便暧昧起来:“西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连个梁国小太子都困不住,要他们有什么用?”
“既然这样,呼延奔宣旨吧。”
呼延奔毫不掩饰拿出早备好的一纸圣御,看得众族老脸色晦暗。
“按咱们的规矩,二位贤王只要一人的意见与大王相同,旨意便能颁下去,所以左贤王,得罪了,但事关机密,劳烦贤王那边继续跟戎人使臣演下去。”
不待众人反应,穆简成霍地自王座站起,大步走到大殿中央,与每个人擦肩而过,戾气逼人:
“位置坐的太久,只管舒不舒服。父汗容得下你们,我容不下。醒醒吧,变天了。”
接着,目光直摄八大族老:“诸位该歇歇了,三十六曹尚书已于留都就位,今后增设左右仆射为二位贤王分忧,大都的水土不养人,就让都城回到它本该在的地方。至于有违王令者,
他拖了个长音,“斩。”
穆简成吐字冰冷,半晌,殿中仍有抽气声,新官上任三把火,汗王这把火,燃得可是有点烈。
“穆简成你混帐!不要以为继位了就任你折腾,信不信我们八家联合弹劾,照样有办法治你。”
而他话没说完,呼延奔手起刀落便将夏长老的首级给削了下来,鲜血飞溅,这下子右贤王直接跌坐在地,庆幸自己选对了立场。
另七个族老如今人人自危。
面对突如其来的血腥,穆简成不为所动,仍旧覆手默默然站立着,待内侍将夏老尸身收了,文武百官也由躁动,转而呆滞,他才不无遗憾道:“本王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当日,王驾落在大都王宫,三日之后,开始迁都事宜。
因许罔先一步去留都筹办,是以事情发展的极其顺利,不过两月,禁军与各姓贵族已住进他们第二个家。
八大族老和家人在离开这片土地时,满腹心酸惆怅,虽则留都也是他们发家的地方,但万事不如大都来得方便。
又过了数月,三十六曹尚书自八大族老手中收回除税收、漕运外的其余权柄,一切都在稳重有序地进行着。
两都权贵于是终于意识到,穆简成说得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