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咱们来聊一些实在的,不开玩笑。来上书房学习的好处,你不会不知道的,你真打算自己请人教女儿?你一个大老爷们,能张罗好这事儿吗?如今有现成的,上书房还有那么多公主们能照顾小侄女,你怕什么呢?”
胤禷给他说的,果真有些犹豫。
康熙远远瞧见太子与大阿哥凑在一块儿交头接耳,回味起昨夜梦中老大恨不得立即杀死太子的恨意,心绪难平,遂问及身后人:“大早上的,太子与直郡王在聊什么?”
梁九功忙派人去打听,不久便悄悄回复康熙:“毓庆宫今日前来禀告,倒是太子妃有喜了。”
康熙Jing神一振,心中郁气立即散了不少,眉头轻扬:“可终于有消息了,几个月了?”
要再没消息,他都有给太子再指人的念头了。
他暗暗思考:咦,梦里头,保成好像对侧妃李佳氏甚为宠幸。于是康熙决定,稍后就派人去查一查轻车都尉舒尔图库之女。
结果派人去一查,人舒尔图库压根没女儿,只有一个儿子。
康熙揉了揉眉心,听闻此事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还好,还好,梦里之事做不得真。
是了,梦又怎么可能会成真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轻松很多了,也暗暗奇怪:怎么朕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还光想着儿子们不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一定是因为太子请立诸皇子之事闹的!
康熙不由瞧瞧瞪了胤礽好几眼,待胤礽似有所觉看过来,忙又收回了自己的瞪视。
他心里至今对梦里的事情心有余悸,那份记忆太清晰了,以至于他睡醒过来,对梦里的场景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唯有与太子说说话,感受到儿子真切的关怀心里才踏实。
“朕问你太子与大阿哥在聊什么呢?都快上朝了还不回过神来,有什么事情要他滔滔不绝唠叨的,也亏胤禔有耐心听完。”
梁九功轻咳一声,笑道:“殿下一口咬定太子妃这一胎是个男胎,这是眼馋女儿了,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大阿哥身上。”
康熙嗤笑一声:“亏他想得出来!”
转眼一想不对:“怎么,朕的公主还不够他教?温实都给他教成女霸王了!”
看到了眼前人,康熙从昨夜的情感冲击中醒来,顿时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之感。
对比梦境中诸位皇子之间水深火热的关系,依稀还记得为朝堂上尔虞我诈的争斗而心力交瘁。哪儿还有什么心思来经营大清?国库没钱,官员贪污受贿,固然有陈廷敬、汤斌、熊赐履等清流汉臣,也杯水车薪。
而且在他的梦里,心腹大患噶尔丹竟然到他五十多岁了都还没死!
康熙暗暗嘀咕,一定是自己日子过得太舒服,儿子们太好用,才会想那么多。
这会儿他听见太子熟悉的声音,康熙升起欣慰之感:朕的太子,优秀又孝顺。
若是保成被他教成梦里那样,才叫糟心呢!
梦里的太子行事自我,皇祖母却倒是自己宠溺太子太过,这是在他心口上插刀子啊!康熙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教育方式错了。
同样是这样教儿子,现实的太子又太贴心。
他自觉划分出来了界限,绝不越雷池一步,在政务上主动避嫌,一边积极地为大清谋划,一边又提拔兄弟,自己则毫不揽功劳。为了不让君父为难,甘愿委曲求全……
康熙轻叹一声:是朕为难保成了。
还想要他怎么样?太子已经尽力了,做得也够好了。
这样想着,心里的郁闷劲儿也渐渐散去了。
然而那些困扰着他的噩梦并没有放过他,当天夜里,他便梦见了自己二废太子,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逼疯的感觉,痛彻心扉,一夜白发都挽回不了这些年一错再错的悔恨。
梦里的康熙因打击过大,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便倒了下来,连累现实之中的康熙也同样大病一场,吓得胤礽赶紧滚到乾清宫来守着仿佛得了忧郁症的老父亲。
胤礽见康熙醒来,忍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关心问他:“您这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郁结在心了呢?”
从汗阿玛最近失眠多梦、郁结在心、流虚汗、脾气暴躁等情况来看,难道是提前迎来了更年期?!
康熙还有些懵,怔怔地看他:“保成今年,二十四?”
“哎?”胤礽眨眨眼:“当然二十四,您这是睡糊涂了?”
太子开始了他久违的絮叨,苦口婆心地开解着康熙:“汗阿玛有啥烦恼,与儿臣说说呗?您自己憋着,这不把自己给憋坏了,万事沟通解决才是好办法,自己生闷气何必呢?若是有谁做的不好,您该骂的骂,该赏的赏,您是皇帝,谁还能给您气受?看开点啦!”
熟悉的絮絮叨叨,热乎乎的,这时候听到太子念叨他,可真比任何救命良药都要管用!
康熙享受这种有儿子关切念叨的感觉,碎掉的琉璃心仿佛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