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住气, 他什么也没说, 收回目光后, 继续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的文书都看了一遍。
皇帝越是不说话,谢谦正越是紧张,他紧张到瑟瑟发抖, 牙齿打颤的声音, 连跪在旁边的宋丞相都听见了。
宋丞相一脸莫名其妙, 完全不知道什么事能把大皇子吓成这样, 更想不到大皇子为什么要把自己叫来,还说事情与自己有关。
若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的话, 那便是他养在外头的小妾灵竹,因为七夕贪玩怀着孕出去看灯,不慎被挤落了胎。
但养外室这种事情无伤大雅, 京中不知道多少官员都偷偷养了, 大皇子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弹劾他吧。
敏德皇帝还在认真地阅览,谢谦正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父皇手里现在拿着的, 仿佛是宋氏族谱了。
此时, 外头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敏德皇帝眸色一暗,他合上了手里的族谱,抬头对进来的小邵皇后道:“你来得正好, 朕觉得,这些东西朕的大皇子自己是做不出来的,是你教他的吗?”
小邵皇后听了立刻惶恐地跪下道:“皇上此言,令臣妾不安啊,臣妾一个后宫妇人,哪晓 * 得这些外头朝堂上的事情。此事是大皇子自己察觉的,说是有苦主找他伸冤,他心中犹豫,曾经前来问过臣妾该如何是好,臣妾想着这是行善积德的事情,便鼓励了他几句,告诉他若是查有实据,便应该勇敢地揭发恶人罪行,为皇上分忧才对。”
敏德皇帝本也是随口一问,他一向觉得小邵皇后是个规矩本分的人,便叫人给她赐座了,又招手把福来叫过来,附耳说了几句什么,福来退出去了。
正跪在旁边冥思苦想,到底什么事会让大皇子扯上自己的宋丞相听到这里,脸色骤然一变。
苦主、伸冤、揭发罪行……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让宋丞相的思绪突然间从香艳的小妾灵竹身上,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某一天,那个痛苦痉挛垂死挣扎的人影,和那双死死盯着他的、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的冷汗瞬间汹涌而出。
这些变化当然瞒不过敏德皇帝的眼睛,皇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举起桌上一本册子道:“宋爱卿,朕手里拿着的,是你青州宋氏族谱,你双亲都已经故去多年了是吗?”
宋丞相已经浑身冷汗了,他强自镇定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略微回忆了一下道:“禀告皇上,家父宋振国,家母宋陈氏,均已仙逝多年。”
敏德皇帝听他主动而且准确地说出了宋和光双亲的名字,依旧不动声色道:“宋爱卿为国效力多年,朕也该褒奖一下你的祖辈才对,不知你爹娘的忌日是何时啊?”
宋丞相顿时面如土色,结巴着道:“是,是……好像是腊月,也许是正月……老人家冬天日子难捱。”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他虽然能说出来真宋和光爹娘的名字,但是却不知道他们的忌日。
事实上,他当初决心弄死宋和光取而代之的时候,也做了些功课,打听了宋和光一些家事。
他问到了宋和光爹娘和祖父母的的名字,但是因为宋和光说双亲早逝、家中又无别的兄弟姊妹,所以他就没再费心打听旁的事情了,反正他也没打算再到宋和光的故乡去跟族亲们攀交情。
敏德皇帝似笑非笑道:“那朕来告诉你,不是冬天,是夏天,而且就是昨天,咱们君臣还在一处吃酒呢。”
宋丞相抖如筛糠地磕头道:“臣臣臣忙昏了头,竟然忘了亡父的忌日,实在该打该打。”
敏德皇帝没有接话,又随意地翻了翻手中的族谱道:“宋爱卿多年不曾回过家乡了吧,不晓得家中人事还记得多少呢?”
宋丞相脸色惨白道:“臣……记得的不多了。”
那个死鬼家乡的事情,他一丁点儿也不知道。
幸好敏德皇帝把族谱往旁边一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但是皇帝接下来的问题,让宋丞相更加难捱。
“爱卿曾是朕钦点的状元,做的一手锦绣文章,你当日状元卷的文题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宋丞相结 * 结巴巴道:“这个……年深日久,杂事太多,臣不太记得了。”
他瑟缩着跪爬在地上不敢抬头。
敏德皇帝终于变了脸色,拿起玉镇纸往龙案上重重一拍,抬高了音调道:“朕到底是应该叫你李定山呢,还是宋和光!”
听见“李定山”这三个字从皇帝的口中道出来,鸠占鹊巢将近二十年的李定山眼前一黑,他这么多年来心中最担忧的噩梦场景,终于变成了现实。
他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嘴里拼命澄清着:“皇上,臣是宋和光,臣不认识什么李定山,臣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臣是宋和光啊。”
谢谦正鼓起勇气道:“人证物证俱全,你休得抵赖。”
他受心上人所托,又花了这么久的心血查证这件事,怎么可能任由李定山矢口否认,
说话间,福来把当年那份状元卷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