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果然恶人还是需要恶人磨。
“那个时候,我只是小小一个副将,生在北疆,长在北疆,从来没有踏出过北疆一步,一无权二无钱,哪里有门路投靠姜家?是姜家家主派人找到我的。”
“他怎么找到你的?”姜雍容问。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从容,听不出半点不同。但风长天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眸子漆黑,瞳孔微微收缩。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她其实很紧张。
她在打开一扇被时光深藏的秘门,不知道门内会飞出什么东西。
风长天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掐了一下,有点疼。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是冰冷的,在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是被他的掌心包裹住之后,才微微松开了一些。
他握着她的手心,让它在他手里一点点变暖。
姜雍容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肩头微微放松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军中那么多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我……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也不敢问。”杨天广眯起眼睛,“那天我像平常一样巡完了营,回到帐篷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坐在我的位置上等我。他披着一身漆黑的长斗篷,从头罩到了脚,什么也看不见。”
——暗卫!
姜雍容心中喊出了答案。
每一代姜家家主的身边都有一批暗卫,他们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是姜家最锋利最神秘的一把刀。
除了父亲,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也没有人能指派他们做任何事。
“他说要送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问我敢不敢……”杨天广的声音微微颤抖,十年前的那一天,当他听到那个黑衣人说出来的话,便也是这样忍不住发抖,“我说我不敢,我干不了,他便拔出了刀,说既然我干不了,又知道了这件事,那便只好把我灭口。
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厉害的武功……我不想死,所以我不得不听他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了他的交代,等到大战的那一天,也是他带着我去战场清理活口,真的……什么都是他做的,我只不过是个傀儡,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风长天道:“少来这套,当初想升官发财的是你,现在倒推得干净,合着你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全是别人拿刀逼你的?”
杨天广道:“他确实是以我的性命相挟……”
“呸,你不是被挟得挺快活?顺风如意混成了北疆都护,也是他拿刀逼你的?”
杨天广被噎得答不上来,姜雍容的声音微微沙哑:“你那时在战场杀人灭口,那真正在虎跳岬挡住北狄大军的是谁?”
“是姜家府兵。”杨天广老实答,“他们扮成平民,被我招募进队伍,表面上归我统领,但他们自有将领管辖,军纪之严,战力之强,装备之Jing,皆是我生平仅见。”
姜家府兵……
她早该想到的。
世上唯一一支能拦住北狄人的大军,不可能出自区区一名副将手下,只有姜家,只有姜家才有这样的能耐。
姜雍容整个人晃了一下,风长天连忙扶住她:“雍容,你还好么?”
姜雍容耳朵里嗡嗡作响。
所有的拼图都对上了。
后面皇帝大怒,要提审所有北疆官员,一定也是猜到了这个可能性,试图找出证据。
可惜,姜家在京城盘踞的历史比大央的历史还要久远,它像一株参天大树,京城每一个衙门、每一寸土地下都扎进了它的根须。
它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所以皇帝只能无功而返,武正明只能身败名裂,天女山只能断送敌手,北疆百姓只能苦苦挣扎,忍受着永无止境的干旱、饥饿和虏掠。
“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无奈,我要是不干,早就活不到现在。”杨天广涕泪横流,“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跟他同流合污,可我真的是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能跟姜家硬扛?姜家家主发了话,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哪怕坐上了北疆都护的位置,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怎么样,我天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见那个穿黑斗篷的人突然出现在我的屋子里,一刀杀了我……我怕,我真的是怕极了,这十年我每一天都惶惶不可终日,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活……”
风长天点点头:“所以你就拼了命的敛财好色,还真是相当勤力啊!”
杨天广还辩解了些什么,姜雍容已经听不见了。
透过这间牢房,姜雍容仿佛能看见十年前的父亲如何谋划了这一切。
他选中了一个最好的傀儡,为了荣华富贵也为了活命,杨天广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于是他便借着杨天广的手完成了这样一切,且做得滴水不漏,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他和杨天广有迁连——哪怕是当着她这个女儿的面,他提起杨天广的时候也跟提起一个陌生外官没有任何区别。
杨天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姜雍容明白。因为杨天广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