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正低着头拿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珍珠。
“你还是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吗?”程翊突然问。
少女抬起眼睛看着他,慢吞吞地点了下头:“不记得了。”
程翊点了点头,又问她:“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还记得吗?”
少女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臂上遍布的青紫色痕迹,随后摇了摇头,说:“忘记了。”
程翊的神色慢慢正了起来,认真地说:“因为这几年人间开展计划生育的缘故,转生办那边的转生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了,首先需要身份信息与死亡资料齐全,才有资格参加摇号,并且是功德高者优先转生。像你这样连最起码的身份信息都没有的,正常情况下会被安排去地府的下层收容所。”
少女的脸色被墙角摇曳的烛火映得更加苍白,她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安,紧紧攥着自己细长的手指。
程翊不免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按照规矩把需要提醒的内容都一一讲到位:“虽然那边的气候挺适合你们生活的,这两年各方面设施也比较完善了,棋牌室,篮球场,电影院以及活动中心等一应俱全,逢年过节收容所会组织歌舞表演,生活方面其实没有太大问题。只是由于近年来上面转生条件抓得紧,收容人员大幅度增长,住宅开发跟不上,现阶段的住宿条件稍微有些简陋,宿舍一般是六到十二人寝,没有独立洗手间……当然你们可能也用不上。并且住在你左右的邻居基本上都是些在事故中完全无法辨别身份信息的死者......也就是说,死亡时的状态并不好看,你可能需要花上一些时间适应。”
“……”少女仍然垂着头沉默着,纤长的睫毛像一只停驻的蝶,漆黑柔顺的长发搭在胸前,她削瘦的肩膀微耸着,架起一具纤弱单薄的身体。
从程翊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她右侧头顶靠后的位置,头发被腥稠的ye体粘结成块,看起来的确像是高空跌伤或是被硬物砸伤。
他将目光移回到少女苍白的脸上,语气认真地再次重复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捏着自己的手指,半天才低低地说:“陈向宇。”
她的声音太轻了,坐在对面的程翊几乎只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动:“什么?”
少女抬起头,那双如同水墨晕染过的眸子里慢慢浮起一层浓重的悲伤,她说:“我记得陈向宇。”
程翊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几个人正围在一桌吃不知道谁拎来的炸鸡,门大开着,微凉的夜风吹进办公室里,伴随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与蓝牙音箱里传出的相声合集,一派悠然。
“嗯?”晏向辰一边嘴里咬着骨头听他说话,目光一边盯紧了纸盒里最后几个鸡块,漫不经心地说,“合着那小姑娘还真是个情种啊?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住,喜欢的小孩儿倒记得挺清楚……”
程翊费劲地辨别着他叼着东西而含糊不清的话语,回道:“我明儿去学校里打听一下有没有叫陈向宇的。对了老晏,我问你个事儿……”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无语地看了一眼面前几个饿狼扑食般的人,从兜里掏出手机:“欸你们都没吃饭吗?我给你们叫个外卖吧,一个个跟多少年没见过rou似的。”
“别了,这么大雨,这地儿又这么老远。”晏向辰没能从唐宁手里抢下最后一块鸡翅,只好愤愤地抽了张纸巾擦着手,“敢跟领导抢食,就不怕领导给你穿小鞋?”
唐宁咬着抢来的‘战利品’嘿嘿一乐,嘴唇沾着晶亮的油光:“领导诚可贵,鸡翅价更高。”
“德行。”晏向辰回头看着程翊,“你刚想跟我说什么?”
程翊原本已经打开了外卖app,一听晏向辰说得也是,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也不好让人往这偏僻旮旯送外卖,只好放下了手机,抬起头。
“我在想,灵体存活不过三个月这件事有科学依据吗?”程翊微微蹙起眉头思索道,“那看地府收容所里,不是有大把的灵体活了成千上万年?”
“世界上有鬼有什么科学依据吗?”晏向辰被他的‘科学依据’四个字逗乐了,“我们的工作就是凌驾于科学之上。”
“唉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程翊说。
见他表情认真,晏向辰于是也正色道:“我也不敢保证完全没有吧,反正我入行8年至今为止还没见过。”
“哦对了,老大,你过来看一下这个。”唐宁抽了张纸巾抹了把嘴,起身走到自己电脑面前,用没沾油的手指在键盘上戳了几下,把屏幕转了过来,“我今天按照地府那边送来的名册查到了一个新闻。”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老大了?”晏向辰没好气儿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起身朝她走了过去,“什么新闻。”
“永宁中学一起高三女生跳楼自杀的社会新闻。”唐宁伸手指了指屏幕上像素模糊地打了马赛克的黑白照片,“你说这个,有没有可能是她。”
晏向辰的目光沉沉地凝在屏幕上,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他Cao控着鼠标把这条新闻来回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