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明明是酒臭味混杂着疼痛,他总是挨打,拿皮带抽他,还不准他哭,要给他拍照。偶尔还会让他摸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发出抖抖索索的声音。所以他才忍不住踹他的。但他不敢质疑院长,也不想再被关在小黑屋里。所以他都温顺地捏自己的手指。
沈望待到下午两点时,把书放好,准备出去扫地,院长抬头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扫地的。”
沈望摇摇头,说:“我想去扫。”
“那好吧,别把身上弄得太脏。”
沈望说好的,然后走到了门堂,以徐斯为首的几个人正在擦他的钢琴,但他们没轻没重,徐斯一个劲地戳其中的一个按键,钢琴发出一阵阵地低鸣,他很担心地走上前去:“这样会坏的。”
“坏了最好。”
徐斯恶狠狠地对他说。
他长了一张老城的脸,只要稍微板起来一些,就显得很凶很严肃。徐斯手里握着一根长扫帚,把杆子对准他:“这样就不会有人偷懒、吃白食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没有。”
“那你牙齿上那黑黑的东西是什么?不是巧克力吗?院长是不是又给你吃东西了?这难道还不是吃白食?凭什么我们都要去拖地、扫地、煮饭,你却像是个大爷似的呆在那里弹钢琴?我们是一样的,我不准你一个人享受!”
沈望迷茫地眨着眼睛。
“是院长给我吃的,而且……我拍照了。”
他感到很委屈,所以他没忍住脱口而出。徐斯拧起眉,追问他又在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亡羊补牢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徐斯他们显然对他的“拍照”没有兴趣。徐斯只是叫嚷着:“而且你是个爱打小报告的渣滓,要不是你,院长怎么会没收我们的足球。”
那时的他尚且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够把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有关他的,无关他的,都是他的。就像那些大人们总是喃喃的那句一样“是你实在太好看了”,长大后的他才明白,人们作恶并不需要理由,他们只是想发泄自己的破坏欲罢了,为了能让他更愧疚去、更痛苦地接受这些暴行,他们能随时编纂新的规矩。
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孩率先敲了他的头,很快又被踹了腿——他时常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的双手无法保护自己。但这时候,他的救星一定会出现。美和拽开所有人,把他拉了起来,义正言辞地徐斯说:“你们都比他大,欺负他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徐斯冷哼了声:“那你这么护着他,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总是偷懒?我们昨天都在扫厕所、铺瓦片,他在干什么?”
“这能成为你们动手的理由吗?”
“你为什么总是包庇他?你跟院长一样不可理喻。”徐斯这么说。美和随即皱起眉,跟徐斯条条举例,院长有多么辛苦,为了他们付出了多少,他们怎么能这么编排院长。但沈望只记得其中的一句:“如果是院长这么惩罚了你们,那一定是你们的错,院长从来不会做不对的事情,”
然后三言两语地把徐斯他们说得羞愧,所有人都是尊敬美和的,包括沈望,包括徐斯。
美和是他们中间最优秀的那个小孩,比他大两岁,但是善良、口才好、有领导能力,而且在学校里名列前茅,最重要的是,美和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因为有一对老夫妻似乎对美和非常满意。他曾经听到徐斯跟别人说,不出一个月,美和就能离开这里。
美和把徐斯赶走后,才蹲在地上询问他起因经过,他很小声地解释,他本来就是准备出来扫地的,而且昨天是因为他有“工作”才没能帮忙,不是为了偷懒。巧克力也是院长塞给他的。
美和好脾气地问他:“有什么工作呢?”
“我不能说,我答应院长的。”
美和叹了口气,说:“好吧。那你能告诉我这个工作需要你干什么?”
他说不清楚。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就说很吵,很累。
美和叹了口气,但没有责问他。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院长穿了一件破旧的棉袄跟他们一起吃饭。胸口那边最显眼的位置有一块补丁,深蓝色的,跟棕黄色的棉袄十分不搭。所以美和立刻就说要帮院长重新补补衣服,大家都露出那种茫然但尊敬的表情,望向院长。只有沈望很安静地嘬了一口粥,烫得他嘴唇都红了。徐斯十分看不惯他的“特立独行”,只要沈望跟他们有一点不同,他就会生气,发怒。
所以他看到无动于衷的沈望后,抽起筷子抽了他们手背,他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背,上面是一条红色的印子,徐斯看他的表情很是凶狠。他垂着眼睛,心里很委屈。而听到动静的院长只是轻轻地扫了他们这里一眼,徐斯就放下了筷子,赌气地喝起粥。
因为院长在的关系,他难得没有被欺负,饭碗也好好地摆放在他的位置。当吃到一半的时候,院长用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