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重望着遥远的海岸线:“其实我恨过你,认为你愧对了我的付出,我一度想不明白,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明明已经放下了所有去爱你了,但后来我明白,你只是不够爱我,但这是没有错的。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可以明算账,但唯独感情不可以。爱情不分对错,也不能以回报绑架对方。所以我不怪你。”
“曾经我以为看到哭着求我复合的你,我会很痛快,会觉得成功地报复了你,但实际上正是因为曾经真的爱过你,我比谁都不愿意见到你的卑微,我宁可你依旧不爱我,潇潇洒洒的,让我怀着这份残破的感情愤怒离开,也不想你变成这样。”
“顾重……”
他死死地盯住他的嘴唇,他预知了之后即将飘出的字眼。就像是鸵鸟似的,沈望紧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猛地蹲下 身,不肯听他后面的话。
而顾重像是看一个小孩似的看蹲在地上发抖的沈望,想要把他拽起来,但沈望却怎么也不肯起身。只有一张煞白的脸对着顾重,嗫嚅着嘴说:“你恨我吧,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我宁可你恨我,我不要你想开,我不想听,我不听。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顾重叹气道:“你不能像个小孩一样,逃避所有的事情。”
但沈望依旧是自顾自地念着:“你是烦我来找你,我今天不应该来找你的,我以后不经过同意不会来找你了,你别不要我……”
顾重也像他一样蹲在地上,跟他平视,看他爱了四年的男人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堆在眼眶里,shi漉漉地往下流。顾重恍惚地心软,又压下了怜惜。只轻轻地捻了捻他的眼泪,对他说了句话,沈望只听了两个字便哭得更厉害了。
“早点说清楚,对我们都好。”
他求他不要再说了,一遍遍地求他不要这样,但顾重却像是下定了决心,挣脱了他的手,他伸手去抓他,但没拽住他的衣角。沈望追着他的身影跑,天却应景地下起了大雨,顺着他滚烫的泪珠,一起砸进了泥土里。而顾重的身影也显示在他的视线里。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失去了全部,像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来往的行人都奇怪地看向他,而他不管不顾地哭。
顾重不要他了。
因为顾重不再是从前的顾重了,顾重能够放下他了,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总是做错事。他一度以为消灭了恨,爱会应运而生,却不知道没了恨,爱也无法依存。
感情总是这么不讲道理,顾重爱他时,他不以为意,而当他爱上顾重时,却只抓住了恨意的尾巴。他今日所期许的、珍惜的、怀念的不过是恨意和爱意同归于尽时的残晖,而他紧紧攥住的不是温柔的尾巴,而是释然的虚妄。
顾重温柔而善良地打碎了他的梦境。
他的自欺欺人也走到了头。
即使捂住了耳朵,他也听见了爱人的话:以后若是碰见了喜欢的人,要对他好一些,否则那人会难过。而我们往后便不要见了。
第二十一章 上
顾重是走回家的,浑身都shi透了,T恤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他麻木地到了家,绕过了惶惶恐恐的王姨,进了二楼的卧室。他的洁癖在那一刻随着他的思绪一起断线了,他在床边坐了许久,久到他的衣服都半干了,他才恍惚地记得要脱了脏衣服,先洗个澡。当他的身体接触到热水时,一切的记忆都涌了上来。
他和沈望说清楚了。
那些话几乎都是脱口而出、不假思索的,是他真切的想法。
但他此刻在意的却是沈望煞白的脸,面对那样的沈望,那时的他,现在的他,都没有办法生出释然的情绪,更多的是空虚。他轻轻地自言自语道,他真的跟沈望摊牌了。
以后沈望也不会围着他转,不会总是sao扰他,也不会总是道歉认错。按理说,这是件好事,他却不够欢喜。像是割掉腐rou时,也牵动了别的神经。
等洗完澡,他才看到窗外的电闪雷鸣,不知道沈望回去没有?
他自我宽慰,既然说和沈望切断了关系,就不要再去想他的处境,况且他不是那般呆傻的人,然而他又想起沈望那擦过他手背的手,沈望以为他毫无知觉,但他分明感受到了想和他牵手的渴望。
现在的他似乎和印象里的他大相径庭,从前的沈望风流、浪漫而且向往自由,绝不会在他面前哭得这般凄惨。他转念一想,今天的他似乎又过分冲动,他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谈论这个问题?他仔细思考后,今天的所作所为居然都这般得经不起细想。
他怎么会这么冲动?像是回到了二十岁,因为沈望而放弃耶鲁。和沈望搭边的事,他总是变得不像他。即使下定决心要远离他,也总是思前顾后。
他没擦干头发,大字倒在床上。
最后他还是给他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却没有人接。
他在床上躺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光都几乎灭了。
夜深人静时,他却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门外却突然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