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裴君摸了摸已经鼓起来的肚子,身子越来越沉了。
好在肚子里的小娃娃一直很健康,等过了这几个月,就能生下来了。
他揉了揉酸疼的腰,从床上爬起。
也不知道林玉怎么样了。
叶裴君想着,也是自己不好,知道他身体不好还让他陪着自己。
那天吐了之后,温林玉连续病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王大夫匆匆赶来施了针,才没吐了。前段时间,被人接到城外调养去了,眼下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不过,若君正好在那边也有个照应,应该是不打紧的。
周老爷的身体也是一天比不上一天了。
叶裴君想着,低垂着眼,扶着腰,慢吞吞的走进了周老爷的卧房。
周老爷到这个点了也还没醒,这几年身子骨越发差了,已经不复当年的风采。
叶裴君站不了多久,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看着。
自从周老夫人死后,他老的就特别快。
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从那时候起,身体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面前的男人脸上爬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鬓角的青丝早就被岁月的霜染白了,连身子骨都瘦了,仿佛缩水了一般,被时间这东西脱去了水,变得没那么高大了。
他真的老了。
叶裴君待在一旁想着,但从眉眼,从骨相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风流帅气。
也就是因为这张脸,周老夫人才从窗边扔下了红绸绢,嫁了他。
周若君也遗传了周老爷的好相貌,一颦一笑都像极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是应该恨他的。
叶裴君想着,是眼前这个男人抛弃了他娘,这么些年来,将他们娘俩儿忘得一干二净。不,说不定并不是忘。而是根本就不记得有那回事,睡过的花姑娘多了去了,哪还有位置留给娘呢。
但也是眼前这位男人把自己从窑子里接了回来,给自己一个家,好生供养。
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多了去了,能有钱摆平的绝不费时耗力。但他却把自己接了回来,也不嫌自己曾经待的地方脏,给了自己一个家,甚至还算得上体面的身份,还让自己和周老夫人的孩子叫自己哥哥。
那小娃娃当初真是可爱极了,nai声nai气的叫自己哥哥。
周家子嗣稀少,就若君这么个独苗苗,没人陪他玩,小时候就喜欢缠着自己,哥哥哥哥的叫。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子贱,或许一家子也能和和美美的,若君到现在说不定早就结亲生子了。
是啊,要不是自己身子贱。
叶裴君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是怎么跟周老爷子滚上床的了。
或许是自己在屋子里玩弄自己的时候动静太大,又或许是当时发情的味道太大太甜,又或许是若君说的那样,sao浪蹄子离不了人,一来二去就滚上了床。
他自觉地对不住周老夫人,对不住若君。
小娃娃当时在屋外,也不知道当时若君心里看着自己敬重的爹在cao弄自己喜欢的哥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听周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念叨,小家伙那天晚上趴在她怀里哭了一夜,问缘由也不说,就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再后来呢。
叶裴君看着面前睡着了的周老爷,往事一股脑儿的总往脑子里钻。
后来自己怀了孩子,小心翼翼的瞒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血亲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这他一直都知道,但当时还是太小,不知道喝药,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有了。
他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雨,一个血淋淋的毫无声息的小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滑了出来,连哭都不会哭动也不会动,软乎乎的一团,全是血,连相貌都看不清明。
自己应该怨他的。
要是他能够稍微细心点,稍微过问下自己,将自己接走,也不至于会被周老夫人发现,被若君发现。
如果自己早就走了,或者是早就带着那个小东西了解了自己,白绸子一盖,周老夫人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也就不会同他闹了,也就不会那么早就去了吧。
正想着,床上睡着的人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叶裴君什么都没想,下意识的就去扶。
周老爷睁开了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看着身旁的叶裴君,过了还一会儿才悠悠念了句。
“又来了?”
叶裴君看着他,自觉地自己下贱,但还是应了声。
“几个月了?”
周老爷的声音也不再年轻了,低沉而嘶哑。
“快七个月了。”
叶裴君回答,末了还小声补充了句,“没多久就要生了。”
“大夫说挺健康的。”
他看着那张苍老的脸,明明应该愤怒的,但心里只有满满的心酸与难过。
这个人他怎么就老了呢?
“爹。”
他干巴巴的叫了声爹,拉过周老爷的手轻轻放在已经显怀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