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孤寂,冷漠,不闻不问,即使再怎么痛苦地哀求也不会被拯救。
刘岳九曾经问沈秋,“神仙真的会听到凡人的请求吗?”那个时候沈秋怎么回答他来着?“你以为什么是仙?”是了,这就是无情的仙,这就是人人都头破血流祈求的仙,这就是世间人都艳羡的长生不老的仙。刘岳九慢慢也学会了不闻不问,就像沈秋跟他说的,何必哀伤,世人日复一日,循环往生,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又有什么替他们哀伤的呢。刘岳九并不很认同他的话却又从中品出几分意味来。
再说留人堂,去过离人树后,王品茗也住进了留人堂,刘岳九觉得留人堂似乎也慢慢多了些烟火气息,像是被外面的世界同化了般,他也说不上有哪里不一样,不过他和王品茗倒是常常会忘记自己只是留人堂的客人。大约是王品茗是女子,总是心细些,因而他也总能跟着王品茗的目光看到沈秋的寂寥。
“你在想谁吗?”王品茗曾问沈秋。沈秋就站在后院那个花圃前,那里的花草都随着寒风微微摆动,倒没有因为寒冬显出凋零的颜色却也不知为何并不能令人感到生机。王品茗就站在沈秋旁边,“我病时倒也总思念爹娘,真奇怪,明明他们就在身边,我却依旧念着他们。”沈秋没有看她,“我病不是在想谁,”他随后看着灰蒙蒙的天,似是笑了,又似乎没有,“我在等他。”等一个人总还是心存些希望,想的话,我怕你真的没有了又怕会把你忘了。
阎王第二次上门是在王品茗住进留人堂不久。那次阎王只身一人前来,一个鬼差都没带,脸上也依旧挂着那终年不变的微笑,沈秋见了,略略扯了扯嘴角。王品茗的事情总不可能永远瞒得住的,更何况他已经进套,只怕是逃不掉了。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逃离的局,只是他们少了点什么。阎王应该明白这一切的源头,并且瞒着所有人在做什么。他只怕一早就与天界打好了招呼,避免了天界的干预,撒下了网,只等鱼的出现。沈秋想,这倒还是头一回,他觉得自己这般有价值。
阎王走进留人堂,目光在王品茗身上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老夫与沈公子这么快又见面了,也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百年,沈公子这就又添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娃娃啊。”沈秋瞟了王品茗一眼,示意阎王与他进后院谈话。
阎王终究是个老狐狸,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只不过来看王品茗肯定也是他其中一个目的。现在沈秋确定阎王应当是想要刘岳九和王品茗身体里的东西。由此牵涉到的问题都很值得深究。一个是阎王为什么将他们二人留在留人堂,阎王若是想要,他小小的留人堂只怕是留不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过从谈话中,阎王想要带走他们的意图并不明显,有几种可能:一,将他们留在留人堂可能会对后续其他的计划有所帮助;二是将他们留在留人堂并无威胁,或者说他们在哪里其实都一样;也或者是地府发生了什么以致于不好将他们安放在地府?
沈秋想了想,最后还是排出了第三种想法,地府应当一切安好,若是真有什么不会一点迹象都没有,阎王那个老头也不会找他找的那么勤了。
留人堂似乎与外面的分界不再那么明显了,这是这几百年来刘岳九越来越深的念头。沈秋似乎曾经想对此说下什么,不过还是只张了张口。留人堂六百四十二年其实也不过是刘岳九度过的平凡的一年,外面又开始动荡,硝烟四起。刘岳九在今年听到呼喊声,尖叫声,哭泣声,挥刀声全都混杂在一起,组合起来的声音传进他耳里,似乎比之前更加凄惨,更加刺耳,也更加清晰。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错觉。不过在这之后的十年间,他都不愿离开西厢房走到大堂,常常去往那里驻足片刻他便能整夜不得安宁。
留人堂六百五十二年,刘岳九在十年间很少来到大堂,不过,今天他不得不破例,因为留人堂又来了两位老熟人,不过对王品茗来说应该还是生面孔——林砚和张知为。
两人从屋外进来,外面的凄惨声不绝于耳,与他们脸上的笑容格格不入。“这次又要劳烦沈秋沈公子了。”张知为走在前面,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沈秋面前。
“哦?有话不妨直说。”
林砚上前,依旧是冷冷的脸,他的笑也是冷冷,反而更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你知道王复这个人吗?”
“王复?”
“只怕这次想不知道也不行了。”
沈秋看着他,林砚转过身面朝大门。张知为也看向屋外,“这声音,您不觉得有些分外凄惨了吗?”
“有隐情?”
“要知道先前战乱不断时人界也是爱好不断,却从未有一次像这十年间般凄惨。”
“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林砚补充到。
“这似乎不归我管吧……两位,鬼差大人。”
林砚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王复(二)
王复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寂寥的街景,白日猛烈的阳光播撒在大地上,直直地穿过了王复的身体,投向了地面。
现在还是在战乱中,人人自危。街上也仅有一些为了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