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全部的听觉、视觉来捕捉王鸩的一举一动。
偏偏“蛇羹”二字,是每只通了人性的蛇妖的雷区。
随之而来的便是千百声悲鸣。那是蛇类的悲鸣。
曲寒魄看向大堂正中。乐舞已经撤下,堂中架大釜,釜内千百条蛇在汤中翻腾扭动,火刚刚架上,水温逐渐升高。它们嘶吼着它们哭喊着,它们想活。这些只有曲寒魄听得到。
达官显宦们的喧哗更甚。有说蛇性本淫食之壮阳的,有说自己曾经去过楠枫楼和花魁臻儿春宵一度过的,还有说贤王殿下花重金赎回王鸩不知哪般调教享受的……
人言蛇嘶。真吵,真吵……
全身血液仿佛逆流。
曲寒魄攥紧了手中盛着雄黄酒的酒杯。
正在这时,有个不怕死的大官笑着喊道:“曲军师是个生面孔,想来在塞北与王将军打得火热,这才被将军带到帝都来。曲军师也是尝过王将军滋味儿的吧?如何?是不是很销魂蚀骨啊……”
王鸩蓦地抬起头,目眦欲裂。他头一次想要不顾仕途不甘隐忍地起身反抗。他这样污秽肮脏便罢了,可是寒魄不能!寒魄……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女子,怎能容他们这般轻贱调笑!
可王鸩来不及反应。
“嘎啦”一声轻响。曲寒魄手中的酒杯蓦地化为碎片。酒液四溅,几滴洒在了她的脸颊眼尾,浸得那颗泪痣更加红艳。
“哐啷!”大堂中的大釜瞬间迸裂。瓦片汤水四射,釜中千百条蛇径直向门口冲去。本是紧闭的雕花木门蓦地开了一扇,群蛇齐刷刷冲向那扇门,不多时便逃走大半。
达官贵人们吓坏了,惊叫不绝,连滚带爬一退几米远,洛东流惊愕,长刀出鞘,连一直谈笑风生侃侃而谈的萧钟稷和一旁的文士也惊站起身。
曲寒魄轻蔑一笑,将手中带着血的酒杯碎片掷在桌上,径直站起,正欲离席,又顿住,轻轻说了句:“我回府了。早些回吧。”
曲寒魄步履极快,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王鸩怔在当场。
曲寒魄声音虽轻,可气息间充斥着怒火。王鸩从未见过曲寒魄发怒。如今这一怒便是震怒,连带着王鸩心底藏着的的希冀幻梦也被震得稀碎。
虽然他知道曲寒魄发怒多半与那蛇羹有关。可他更清楚,曲寒魄的怒,更与他的过往逃不了干系。
曲寒魄怒而离席,想必是已经……
厌了他,弃了他,觉得他恶心、下贱。
所以还希冀些什么呢?
王鸩笑了。众人惊慌错乱、忙着收拾混乱的大堂和自己的洋相,没有人能注意到镇北将军脸上划过的一滴微渺泪珠。
“东流,回府。”
王鸩嘴角噙笑,眼中凝霜。
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