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迎着楚东琅越发凛冽的脸色道,“此毒已入膏肓,小人无能,怕是难以治愈了。”
一口气说完,他从容跪地,预备迎接一轮狂风暴雨,他行医多年,见惯富贵,秦王这等天潢贵胄,生而尊贵,向来目无下尘,稍有一丝不如意,周围人便要遭池鱼之殃,他今日敢直言不讳,已做好承受刑罚的准备。
谁知等候半晌,仍未等来斥责,他抬头,先见着桌侧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才看见楚东琅沉着的面容。
花时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后者深吸口气,冷静道:“你当日曾说,有法子缓解?”
“回王爷,小人是说过。”柳神医微微一笑,他在楚东琅极具压迫性的眼神下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上前去,“此为天香丸,对大多数毒素都有祛除作用,花公子记得每日早晚服用,尚能增添一两年寿数。”
立秋连忙双手接过,花时道:“多谢神医。”
“听闻柳神医师从毒王柳无锋?”楚东琅仍旧紧抓着花时的手,神色却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他问道,“不知尊师现在何处?”
柳神医道:“家师五年前已仙逝了,王爷若要另寻郎中,小人尚有一二同行可供推荐。”
“柳神医误会了,孤并无此意。”良医难寻,柳神医在进秦王府前,楚东琅已经遣人再三试探过,送去的几个被御医宣称无药可救的病人都被医好了,毒王已经仙逝,世间怕再寻不出比他医术更高超之人,况且,柳神医方才其实并未讲话说死。他起身亲自扶起柳神医,“柳神医的医术孤是信得过的,此前神医说过便是无法根治,亦有法子延缓病情,想来心中已有打算,有何吩咐,神医只管道来,秦王府定当全力配合,孤在此谢过神医了。”
这个秦王,倒是个聪明人。柳神医道:“王爷言重,此乃小人份内之事。”他顿了顿,道:“此事确要动用王府的力量,若要延缓病情,天香丸在这一两年间尚可服用,两年后便无效用了,因此需得提前配备其余丸药,药方乃是家师所留,与花公子如今境况颇为对症,因药材难以寻找,直到家师弥留前仍未炼制成功,王爷若能相助小人炼成,对花公子大有裨益。”
楚东琅精神一振:“神医请说。”
“翦香云、烟丝龙胆、罗裙草……”柳神医一口气说了数十种药材,其中有少部分楚东琅听过、存在于皇宫内库的珍贵药材,他立即写了条子唤秦甲前往皇宫领取。大多数药材在场其余几人闻所未闻,楚东琅亦吩咐秦乙组织人手去全国各地搜寻。
随后,柳神医打开药箱,取出一套银针:“尚要花公子配合小人,每五日针灸一次。”
在场几人看着那套比人小臂更长的银针都惊了一瞬,柳神医瞅了瞅花时,青年很快收敛了神色,倒是楚东琅眉心微蹙,拉着花时的手安慰道:“不怕,我陪着你。”
“不可。针灸之时第三人不得在场。”柳神医头也不抬,开始准备针灸前各类事宜,“王爷请回避吧。”
半个时辰后,柳神医才从房中出来,等在厅中的楚东琅立即站了起来:“情况如何?”
“王爷放心,花公子已安睡了。”柳神医道,“另有一事请王爷注意,花公子饮食无律,饥饱失调,此为大忌,日后需得按时用膳。”
楚东琅谨慎记下,又问:“可还有其他禁忌?”
柳神医又说了几样需得注意的事项,临走前道:“花公子体内毒素溶于骨血,除服药、针灸之外,排精亦可排毒,若是身体受得住,房事多些亦无妨。”
花时睡到晚上方才醒来。
他稍动了动手指,便察觉被人握住了,他侧头,对着床边的人露出一个笑容。
楚东琅把他的手拉到唇边贴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这般贪眠嗜睡,饭也不起来用……”
灯光昏黄,把男人的脸蒙上一层茸茸的光,他眉头微蹙着,显得有些焦躁,花时忽觉心中柔软,他坐起身来,伸手去抱他,嘴里应着“不会了”,楚东琅微微倾身,与他相拥片刻,念着他整日滴水未进,又催着他下床进食。
待到洗漱完毕复回到床上时,已是巳时过半了。
花时睡了大半日,此时精神奕奕,了无睡意,楚东琅坐着,一手搂着他,一手拿了本志怪闲说念与他听。
花时靠在他怀里,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抓着他的手指把玩。楚东琅是先帝幼子,又是先帝最钟爱的华妃娘娘所诞唯一子嗣,自出生起便受尽宠爱,连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都要退一射之地,按理这般被溺爱长大的皇子多半身娇体弱,不想楚东琅却是个少见的异类,自小便喜欢舞枪弄棒,长到六七岁便闹着要跟身手最好的曹洪将军学武,先帝与华妃都心疼他,不愿让他吃苦,哄他去玩别的,他嘴上答应着,转头却直接偷跑到了曹将军家里赖着不走,先帝无奈,又想着小孩子一时心血来潮,等他吃到苦头便知道放弃了,便随他去了,谁知他这一练便是七八年,直到华妃薨逝。
此后风云变幻,世事变迁,先帝驾崩,太子楚恒瑢登基,楚东琅与曹将军断绝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