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极大的温差中微微发颤,将大门拉出窄窄一隙,探出半截脑袋,朝外张望。
可无论是科莫多蜥人亦或奥莱火蜥人,两者皆以暴虐凶猛而闻名于世。在更为久远的混乱时代中,则是作为佣兵大量出没于兵燹战场,与血腥暴力一词牢牢绑定,形成难以抹除的固定标签。
他声音粗粝低哑,说话时气流在胸腔震动,带出一点含糊音节。
“今天做了炸肉饼,里面加了虾仁哦。”阮秋秋合上大门,替他解开繁复外衣,开始絮絮说起今日晚餐,“还有玉米罐头,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换成别的。我下午还从储藏室里拿了一些冻鱼,明天想喝鱼汤么?清蒸或者油炸也不错的样子。”
两种蜥人的血脉特性在他身上得到完美显现。
伴随脚步声由远及近,目光定定落在那道顺着旋梯稳步而上的高大身影,于是她不禁抿起嘴角,眸光含笑。
安德烈则乖顺地弯曲膝盖,垂下头颅,任由她拉开系在脖颈处的扣子,摘下盔帽,露出原本形貌,“你做的菜我都喜欢。”
「……远离那群蜥蜴人。」
交通依旧没有恢复,不知道这场雪还要下多久。」
客厅顶端悬了盏吊灯,透过橘色玻璃灯罩,落下一层柔和的暖黄光晕,使得安德烈那身鳞甲格外炽亮赤红,火焰纹身般覆盖全身,而薄薄衣衫下肌肉结实贲凸,青筋隆起,伴随呼吸规律起伏,无处不在彰显属于雄性的魁梧与压迫感。
阮秋秋立时从沙发起身,急忙穿过廊道,奔向门口。
对了,今天还看了美食电影,好想吃萝卜蔬菜杂烩啊。
因她出生在南方偏远小镇,由一户人类组成的保守家庭抚养长大,无数规则教条贯穿幼年,即使成人后前往都市就职,也习惯恪守训诫,维持那份刻板印象,绝不与蜥人有所交集,避免败坏家族门风。
嗓音脆生生的,语调上扬,一叠声地在幽暗廊道中回荡,驱走无尽沉寂。
“味道怎么样?”阮秋秋在对面坐下,双手托腮,例行一问。
韧的主宰者。有时候我跟他在事物看法上总能产生分歧。
阮秋秋抬头仰视对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遍布深色鳞甲的非人模样,体格壮硕,颅骨窄长,吻部宽大,没有丝毫毛发,是典型的科莫多蜥人长相。略有不同的是,他头部边缘生有凸出角质,且鳞片底部泛红,愈是往下,愈是鲜艳。
他此刻褪去外衣,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大片赤裸肌肤。原本宽敞的房间因其的存在而变得拥挤,科莫多蜥人天生的体型优势令他牢牢占据视野的最中心点。
得到肯定回复,她莞尔轻笑,脸颊显出可爱梨涡。
火蜥体温一向惊人,安德烈自然不例外,这也是他能够胜任雪原观测站点工作的原因之一。但凡事自有两面,过热体温时常导致身上落雪融化,形成大滩湿冷水渍,黏腻难受。因此每每外出任务,总免不了衣物潮泞,常需换洗。
在阮秋秋短暂有限的人生经历中,父辈们以时常严厉语气教育自己,避开一切危险源头。蜥蜴人就是源头之一,即便这片大陆上的物种族类千千万万,他们仍在无数个口耳相传中稳稳盘踞着恶人榜首。
安德烈闻言抬头,借由惨白灯光,隐约可见面庞。但他带着防风护具,掩去大半真容,隔了一层透明晶体,唯有两只赤红瞳眸犹如明火,风雪之中光辉熠熠,不熄不灭。
安德烈喉间发出一声短促回应,“好吃。”
要是放在从前,她绝没这日记的习惯。身为一个合格社畜,每天结束忙碌工作后只想回家瘫在床上化成一滩泥,抽空吃点外卖刷刷新剧,凑合一日算一日。
他冲阮秋秋点头致意,同时加快步伐,在踏进房门前,先伸手抖去一身半融积雪。
——那是奥莱火蜥人的特征。
可如今身处高兰,受环境条件限制,居然被迫养成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新习惯。
待阮秋秋离开烘干室,安德烈早已坐在餐桌前,拿起肉饼大口咀嚼着。
“安德烈,你回来啦!”
“那还是炸鱼吧,反正炸出来的东西味道都不会太差,嗯,再搭配一些芦笋罐头吧。”
外部忽然传来器械启动的沉闷响动,水流般隆隆漾开,逐步涌近房门,仿佛有人正缓缓进入白塔。
阮秋秋一边决定着明天的食材安排,一边将对方那身沉甸湿润的外套脱下,挂回烘干室。
对方还未进门,她便高声呼唤起来。
白塔材质特殊,墙壁厚实,冷风难入,然而在用力拧开三重铁门后,刹那之间,骤降的寒气袭走暖意,无形侵蚀周身。
虽然安德烈从未提及自身来历,但同族之间结合交融颇为常见,多半是个混血出身。
洋洋洒洒写完一段,阮秋秋合上书页,百无聊赖地吁了口气。
这也使得两人早期接触时,阮秋秋一度陷入惶恐不安,生怕行差踏错,招来横祸。
比如做饭,比如手帐,再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