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元照看得极慢,似乎每字每句都得细细雕琢,将他当时的心境领悟通透。
孔在矜猜想他只看了开头,好在这本手札的开头都是些他们间美好的回忆,不像他神识里的其他几本,开头就是他七百年里疯癫的陈罪。
他松了口气:“后面的事,师尊也知道。没什么好看的。”
元照咬牙切齿,幽幽地说:“我看了三遍,自然清楚后面的事,我、不、知、道。”
孔在矜浑身一震,难堪地捂住面颊。
元照熄了灯,将那手札丢进储物袋,埋首于孔在矜的颈窝,呼吸困难。
手札里的画都犹如细碎的针,轻易扎入元照被如Yin雨般抑郁的手札泡得发烂的胸膛,将他的心扎得发疼。
孔在矜画下了他们这世的点滴。
他们的第一次重逢,他们第一次看烟花。
拜师时的偷亲。
元照陪他过生辰,陪他闭关。
化身鬼玄陪他去鬼车封地历练,陪他去三界城参加资质大比。
暗暗支持他成为孔雀封主……
最后的最后,是元照穿着喜服,牵着同样身着喜服的孔在矜,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两人手上的银戒格外Jing致、引人注目,一看就知道是孔在矜画了好久的。
画背后题了几句话——
“一元复始又相逢,悔不从前迟相遇。
粉扇窈窕桃枝袅,偎花映烛被浪升。
青鸟探看今生姻,铁骑狼狈往世错。
心悦君兮难判袂,四界封兮回君生。”
“余我执拗的魂灵肖想他,即可。”
……
元照抚慰性地咬上孔在矜的颈肩的软rou,心痛砭骨凝为实质,顺着如水的月光充斥他的胸膛。
他越想那本手札,越是心疼不已地在那人身上烙下他的印记。
他不知道,这样的手札孔在矜还有多少,仅仅这一本,便让他想将孔在矜心疼地拥入怀里,再也不松手。
孔在矜环住他的腰。
元照以额抵他额。
两人对视良久,孔在矜忍不住道:“那本手札……能不能还给我?”
元照冷声道:“没收。我还没收走你剩下的手札,你还敢要回这本?”说完,他就将孔在矜搂紧,道:“你还有多少?”
“当真只有这本手札了!”
“……我不是问这个,我的意思是——你背到哪了。”他无奈地捏捏孔在矜的脸上的软rou:“再说,你以为我会信你只有这本手札?”
孔在矜嗫嚅半晌,才道:“还剩一张,明天就能背完。”
“嗯。”元照在他额间留下一吻:“晚安。”
这日上午,元照去了竹林采集竹笋。腾蛇舔舔嘴唇,心道又有好吃的了。他抱着对他爱答不理的桃酒,慢悠悠地从竹林小院外散步回来。
进到院子,果然看到孔在矜在记忆元照给的纸。腾蛇叹道,真是一个勤奋认真的好学生啊!
孔在矜一边踱步,一边记忆。他捂住中文,看着其中一个画符“leave”,自言自语:“留下。”他看着那个画符,心里泛起点苦味。
这是师尊无意写的,还是有意提醒他,自己总有一日会留下他一人?
腾蛇见他冷淡的神色出现一抹呆滞,走过去问:“在矜小友,背到哪了?”
孔在矜回神,指着最后一个画符“alone”,道:“这里。”
嗅着桃酒身上的味道,腾蛇心情十佳,兴趣盎然地问孔在矜:“那是什么意思。”
孔在矜嘴角一撇,垂眸咬唇,良久才道:“孤独一人。”师尊是有意写的。
感到孔在矜身上黑沉沉的气场,腾蛇瞬间知道自己问错话了,立刻打着哈哈道:“那你继续背,我带着桃酒走了。”
“嗯。”孔在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举步艰难地进了他和师尊的房间,将他厚厚的一沓赎罪书放于木盒一侧。他深吸口气:最后的审判到了,那里面,会是师尊何时离开他的最后通牒吗?
他就像是要在苦味的海洋里溺死了。强行佯装木然,他打开了木盒,拿起了那十几张遮掩的白纸。
可是下一秒,白纸于阳光下纷纷扬扬地飞舞,从他手中滑落。他的嘴唇就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呼吸一瞬间停滞。
木盒里,只有一张纸和……一枚戒指。
他将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下子没有发现戒指大了一号。
他撑着桌子,生怕自己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休克。他战抖地拿起那张纸。纸上赫然是师尊力透纸背的笔迹。
素白微黄的宣纸上,师尊只写了一句话——“I will never leave you olone.”
我永远不会留你一人。
他紧紧抓着那张纸倒退几步,随之,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因为步子太过着急,他在院子里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