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百姓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好处?」
角先生听了哑然失笑,道:「其实你说的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可这却是最害
人、最要命的想法啊!」
角先生顿了顿,严肃地道:「如你所说,大家都信奉摩尼教了,也均田免粮
了。可是摩尼教治国之后,中央集权非常强大,没有人反对他们了,那幺自然也
就没有人约束他们了,他们就会腐败堕落,只会嘴上说是为了百姓,其实全是为
了钱财。为什幺这样呢?因为人一旦没有制约,很快就会变坏的。」
李瑟道:「可是他们都是好人,怎幺会变坏呢?」
角先生道:「我问你,如果你管理很多财务,没有人管你,不拿白不拿,你
会不会拿?你一定会说不会拿,是几个人人品很高,可是大部分人不是这样啊!
所以宗教治国最后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全部都是腐败。」
李瑟目瞪口呆。
角先生道:「等到摩尼教完全掌握天下之后,他们就会说,为了百姓的利益,
不能不收税了,因为收上来的税,要用来帮助百姓,『取之于百姓,用之于百姓』,
得,这下更糟糕了,所以最后老百姓的下场只能更凄惨。」
角先生长叹道:「中央集权越是强大,读书人越是没有地方着书立说,所以
百姓越来就越愚昧,百姓越愚昧,宗教里的人就越活得奢华,等过几十年百姓明
白了,可是已经害了几代人了。」
李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一定要全力阻止张玄机,如果他用宗教
治国,那幺天下就完了,几代人就会受害啊!」
再说朱棣率领大军抵达抵曝宁之后,仍不见有敌人踪迹,阿鲁台又像前几次
一样,早已远走了。
朱棣正感扫兴,金忠部将把里秃获得消息,听说阿鲁台在答兰纳木儿河。朱
棣即督军疾进,首先来到开平,然后派中官伯力哥,对阿鲁台属部道:「王师远
来,只捉拿罪人阿鲁台一个,其他人等,倘若真诚投靠,一律优待,绝不食言。」
可是阿鲁台部落,不听劝告,全都逃跑了。
朱棣决计攻入答兰纳木儿河,下命前锋金忠、陈憋等先发,他率大军在后策
应。金忠、陈憋率领部队到了答兰纳木儿河,可是满眼荒芜,不但没有敌寨,就
是车辙马迹,也是一律被阿鲁台掩盖,无从探查端倪,阿鲁台已经不知去向。
朱棣听闻大怒,又派遣张辅等人穷搜山谷,就近三百里内外,没一处不去搜
寻的,可也只有蔓草荒烟,并不见伏兵逃骑,张辅等人也空手覆命。
朱棣不禁诧异道:「阿鲁台那厮,究竟到何处去了?」心里恼恨不已。
张辅奏道:「陛下必欲擒贼而后快,如果给臣一个月粮食,率骑兵深入北方
进去,定会不虚此行。」
朱棣默然良久,他几次出兵攻打阿鲁台,都没有见效,忽然感觉身体疲惫,
缓缓道:「大军出塞,人马都很劳乏,北地早寒,倘遇风雪,恐有碍归途,唉,
不如适可而止,再作打算吧!」
朱棣叹息多时,便下令回京。
路上经过清水源,朱棣见道旁有石崖数十丈,便命大学士杨荣、金幼孜,刻
石纪功,谕道:「使万世知朕过此。」
铭功完毕,朱棣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便对内侍海寿道:「你给朕计算一下路
程,什幺时侯可到北京?」
海寿答道:「八月中即可到京。」
朱棣想了一想,对杨荣道:「东宫涉历已久,政务已熟,朕回北京之后,军
国重事,都交给太子裁决吧!朕优游暮年,享些安闲余福罢了。」
杨荣闻言,心知朱棣已然预感身体不行了,忽然心底一股悲哀涌了上来,跪
下泣道:「陛下春秋鼎盛,为何出此言论!」
朱棣叹道:「我也舍不得你们这些老臣啊!你们出去吧!不要再进言了。」
到了晚上,朱棣夜不安寐,一闭上眼睛,便见无数冤兔前来索命,待至惊醒,
见侍臣列在左右,一切都是梦境,不禁唏嘘道:「朕一生戎马生涯,竟然事至于
此。」
大军来到榆木川的时侯,朱棣气息奄奄,已经不可救药了。
朱棣自知将要不起,于是召英国公张辅入内,嘱咐后事,传位皇太子朱高炽,
丧礼一如高皇帝遗制。话说完之后,当即崩逝。
一代武功赫赫的大帝就这样去世了。众大臣来不及悲伤,张辅与杨荣、金幼
孜商议,因为六师在外,不便发丧,便熔锡为裨,载入遗骸,仍然是翠华宝盖,
拥护而行。暗中遣少监海寿,奔赴北京禀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