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璟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影,他调查了影的过去,知道他是饥荒之年,被父母卖给暗影楼换粮食的。
暗影楼收了许多跟影一样的孩子,最后活下来的却没有几个,或者死于残酷繁重的训练之下,或者死于自相残杀。杀手不需要亲人朋友,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听从命令,做一件合格的工具。
影是幸运的,因为他的根骨好,于武道可算是天纵奇才,所以暗影楼十分看中他,对待他比对待其他同伴多了几分耐心与宽容,而不会像对待随时可以扔掉的器具。
然而他又是不幸的,因为这点优待,他受到很多来自同伴的嫉恨陷害。他一开始对一起训练的同伴下不了手,直到发现对方竟然真的因为他所受到的一点优待而恨他,恨得想置他于死地。
那个人是他的同乡,跟他一样也是被父母卖进暗影楼里的。曾经也相互扶持过,影对他多有照顾。直到那个人的剑刺穿了他的肩膀,发现刺偏了,立马抽出来重新对准他的心脏。而教导他们的师父,平时对待影最和颜悦色的那个人,只是双手环胸的站在一旁,像是看一场有趣的戏文。
影最终杀了那个,他曾经认为是朋友的人。他努力的训练,最后打败了教他的师父,成为暗影楼里的王牌,最强的武力。
然而即使影后来有了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他却从没有接过任何一个,刺杀良善或者无辜的人的单子。
曾经有人出万两黄金,要影取一位高官的性命,却被影拒绝了。只因为那人是个好官,那人做了许多利国利民之事,为此影受到了楼中的惩罚,险些没了性命。
闻人璟越来越好奇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常年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冷冰冰十分不好接近,却会帮孩童取下缠在树上的风筝,也会买了食物放在老幼,或者身有残疾的乞丐碗里,抱着剑守在一旁等人吃完了才会走开。
他于黑暗中成长,看遍世间丑恶,却仍然向往光明,拥有一颗良善的心。
“……我以前想过,如果那年饥荒,朝廷及时派人赈灾,而不是不管不顾,是不是……”他的人生就是完全不同的?或许没有绝世的武功,没有响亮的名头,而只是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家子。而不是枕着同胞的热血,苟且的换来多一天的生存的杀手。
“两年前江南水患,朝廷处理得非常好,没有人饿死,没有孩子被卖……而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你是个了不起的皇帝。”
影说这句话时,眼角微弯,如寒冰消融,眼底似乎乘着万千的星河。
闻人璟那一瞬间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觉得他完了,要对不起大宴王朝的列祖列宗了。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弟弟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两兄弟都无法传宗接代了。
不过可以从宗亲的后代里选,感谢他亲娘当年没对宗室里的幼儿赶尽杀绝。至于说什么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多繁衍子嗣,纯粹是见异思迁的借口。他父皇当初就是因为对他亲娘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又想三宫六院,才被他亲娘砍了。
“我呸,还跟老娘扯什么平衡朝局?少了他那根鸡巴播种,这偌大的王朝就会亡了不成?”
这是他亲娘的原话,虽然说的粗俗,却不无道理。没看后来一个寡妇做了皇帝,不也没亡国吗,反正更加繁荣昌盛了。
他的父皇用生命跟皇位证明了,一心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并不会亡国,反倒是三心二意极有可能翻船。
闻人璟都脑补到娶影做皇后的那天,要让对方穿什么衣服,要让钦天监把哪些流程改一改,却被柳凝雪一句柔柔的“影哥哥~~~”,给拉回了现实。
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终于反应过来,他跟影的关系,是情敌,不是情人。虽然只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闻人璟曾经为柳凝雪痴迷,虽然现在也没找到原因,一度怀疑自己被下了蛊。但看在柳凝雪那些能为他带来利益的神奇手段上,他也不介意同这个女人虚与委蛇,先哄着她。闻人璟原先甚至打算等利用完柳凝雪后,会给她相应的补偿,财富地位,如果她喜欢美男,也可以多给她赐一些相貌英俊活又好的面首。
可现在看着女人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攀着影的肩膀,同他姿态亲密的模样,他只想一把把那个女人掐死。偏偏暂时还不能动她,所幸一切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等确定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底牌了,再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一刻也不等的送她上路!
然而闻人璟还没等到把柳凝雪除掉的时机,却先等到了影要离开的消息。
“当年我答应你,护你五年,现在五年之期已到……”
柳凝雪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一脸的错愕,她捂着唇,娇笑着想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影哥哥这是在说笑?你真的吓到人家了……”
“五年之期已到,恩怨两清,我没说笑,今天是向你辞行的。”影说完这话,像是一直压在心底的巨石终于挪开了,表情也多了几分轻松。
柳凝雪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