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卿家,你们觉得怎么样?”
惯常搅混水的几个人没了主意,眼睛倒是很一致地看向王渡之,王渡之自然要保臧缨。平日里两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但也是二人在朝堂上的默契,其他的人如果要动臧缨,他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王渡之在心里想好了措辞,想让秦九也派他去江州,臧缨一个人,他有点不放心。
“陛下......”
“陛下,臣有一个提议。”
王渡之转头看向先他一步开口的方制,恶狠狠地瞪了方制一眼。
方制没看见这边王渡之的眼神,自顾自说下去:“尚书省的事情臧大人最是清楚,听说当年江州河堤也是臧大人亲自去监工。臣斗胆,请陛下等臧大人算清楚救灾所需的数目,将臧大人借与我等,和我等同去江州帮忙救灾。”顿了顿,接着说道:“毕竟,哪个地方的河堤不牢固臧大人心里有数。”
秦啸坐在上座,他的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臧缨身上,沉声道:“那就请臧大人带着救灾物资,往江州走一趟吧。”
砰砰砰三声,臧缨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谢陛下。”
王渡之看过去,臧缨脸上还挂着刚刚秦九的砚台砸出来的血迹,现在额头上又肿了一大块,整个人看上去好不狼狈。
秦啸又板着脸吩咐了些事情,与会众人领了任务,愁眉苦脸地退下了。
臧缨一直跪在地上,背绷得笔直。王渡之磨磨蹭蹭没走,想和秦九说上两句,让他也派自己去江州。
“王大人怎的还不去?”
王渡之瞥了一眼端坐着的秦九,答道:“陛下,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微臣想先臧大人一步,去往江州救济百姓,万望陛下恩准。”
“王大人。”秦九这一声让王渡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见秦九面色不变,“王大人此时能将放下自己与臧大人的间隙,实在是百姓之福啊。你们二人都是肱骨之臣,臧大人去了江州,若是王大人也去了,这朝中无人可助我。王大人还是留在朝中,我好安心。”
“这救灾之事刻不容缓,王大人还是早些准备的好。”
王渡之跪别秦啸,直到他离去,臧缨的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臧缨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抵着额头的那块金砖已经被他捂热。
“先生先起来,这会儿已经没有人了。”
“臣有罪。”
一阵脚步声后,入眼的是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长靴,往上看,是配了浅金色的白色衣角,再往上看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先生快起来,再不起来孤可要跟着跪了。”
那双手温热干燥,和臧缨想的一样。
秦啸将臧缨扶起来,从不知哪里掏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着臧缨额头上的血迹。
“先生可不要怪我,孤刚才是真的气糊涂了。”臧缨微微皱了眉,秦九下手轻了些, “是不是弄疼先生了?这二十万两倒是没什么,毕竟这天下是先生帮我抢来的,莫要说二十万两,这两百万两,只要先生开口,给先生就是。先生要拿来花天酒地要拿来怎样我都不管。可是先生为什么要瞒着我,要不是这河堤塌了,我还不知道先生拿了这笔银子呢。”
这下子又一副软乎乎的幼崽模样了。
臧缨被这个样子的秦九骗到好几次,秦九好像知道他的弱点,私下里总是摆出这个样子,臧缨的防线便不攻自破。
在臧缨还小的时候,他总是希望有人能来保护一下他,就是替他说句话他都会很感激,可总是事与愿违。他遇到的人好像从不会对他施予援手,落井下石的事情倒是无师自通。臧缨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疼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才知道他人是不可倚仗的。
等他终于爬上了高位,手中握着无上的权利,他总是会照顾身边的弱小,就像是当年那个向他要粽子糖的小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已经长大,已经是九五至尊了,哪里还需要人保护。可只要秦九放下身段,软声软语地和他说话,他就会想起当时那个瘦弱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去顺着秦九的心意。
“罪臣将那二十万两花掉了。”
“先生你不好锦衣华服,不赏奇珍异宝,不贪口腹之欲,不爱美女佳人,你能把钱花在何处?”
“花了便是花了,这边一点那边一点,早就记不得了。”
“陛下,徐侍卫来了。”
“宣。”
门一开,被风就灌了进来,只是那么一会儿就让臧缨浑身打起冷战。
“先生先回去吧,好好准备尚书省的事情,三日后出发去江州。”
“谢陛下隆恩,罪臣告退。”
新来的小太监一路举着伞送他去安余门,那小太监脸面干净,一路无话。若是在平时,臧缨肯定会出言调笑两句,可现在他连站都站不住了,更遑论其他。
“臧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小太监将伞放在臧缨手里,“小的先退下了。”
“公公慢走。”
臧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