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或者像蝼蚁一样苟践卑微,或者富贵奢华,连陵墓也修筑得无比华丽。但那对于我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死亡就是终结,一切都不复存在。所以我会在活着的时候奔跑,所迈的每一步都不会后悔。那么不论死亡有多近,我都不会感到恐慌。”
“站住!”夏尔的声音冷冰冰地说,“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把你的情报交出来!”
塞巴斯蒂安平静地微笑道:“别担心,少爷,不久后一定会有进展的。”
塞巴斯蒂安只是淡淡地回他:“你不是恶魔,所以永远都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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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的语气平静而淡然,仿佛在谈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他的神色笃定而无畏,与他瘦小的身躯那么不相配。
“别开玩笑了!”少年“腾”地从床上站起,激动的表情让执事微微一愕,“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线索一片空白,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那是我的复仇,你让我怎么——”
塞巴斯蒂安微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困为贪婪而随时在发生战争,人类需要的不过只是个莫须有的理由。”说罢,执事轻巧地转移了话题,“这周末米多福德家主办了一场维也纳风格的音乐会,您想要去参加吗?”
18世纪之后,塞巴斯蒂安很快就对意大利失去了兴趣,转而将目光放在了英格兰这个所谓太阳永不落山的帝国。他就像一只机敏的猎犬,敏感地嗅到了黑暗的味道。
因为单纯,所以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可以摒除一切地去恨。
“这周末吗?真是的,真没办法。”
执事名字的最后一个音还未落下,那名德国间谍就已经咽下了气。
执事的表情十分平静,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血色的眼眸像一潭沉静的水,但夏尔忽然就明白了执事问的是什么。
这种恨刻骨而纯粹,禁断而直接,如同维也纳钢琴曲中的音符,用最简单的黑白奏响最美的旋律。
夏尔几步上前一把夺过尸体手中的字条展开,读到最后,脸色大变。
“您不开心吗?”
这是一个封锁不住的消息,它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欧洲。
被逼到角落的德国人一看情况已不容逆转,立刻掏出纸条准备吃掉。可早已预料到的夏尔立即大声命令:“塞巴斯蒂安!”
片刻后,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少爷,您认为……值得吗?”
相隔了两个世纪后再见面时,格雷尔甩着他那一头血红的头发掐着腰指责他:“什么嘛塞巴斯酱,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淡了?那种一脸单纯的小鬼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菜了?”
格雷尔·萨特克里夫,两个世纪前曾经是他的情人。
在主仆两人的对话中,塞巴斯蒂安其实很少主动引起话题,像这样含糊的疑问语气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少年怔了一下,用几秒钟的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的含义,未果之后只好疑惑地去看执事的脸。
夏尔没有回答,只是强迫症一般死死地盯着床的一角看。执事沉默地回望少年,绛红色的眸里看不出情绪。
夏尓瞪了对面的人一眼,指责他的明知故问。
“线索又断了。”半响,夏尔开口说,“那个差点将我折磨死的教会和天使,竟然只是个幌子……这样一来,半点线索都没了。”
“现在欧洲布满了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它们相互盯紧彼此,随时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开始这场混乱的争夺和撕咬。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到了这种时候还不给出态度。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是的。”塞巴斯蒂安把小提琴放下,“您喜欢吗?”
颠跛的马车上,夏尔心烦意乱地将报纸合上,扔到了一边。
1914年6月 28日,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夫妇在回家途中被塞尔维亚族青年普林西普枪杀。7月,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
在望进夏尔眼眸中的一瞬间,塞巴斯蒂安几乎就要以为他的少爷已经洞察了一切。但是没有。他的少爷还太年轻,年轻到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来理解这片国土上最厚
人类是很有趣的生物,但人类究竟是怎么想的,塞巴斯蒂安并不是特别清楚。或者说,他并不屑于去清楚。
马车快到宅邸的时候,天边正是落日。落霞红色的一抹从天际一直划到远方的地平线,最后绵延着消失在了眼角的视线。最后的阳光懒散地斜射在夏尔的侧颜,将他冰凉的眼底染上了一点点的温存。
19世纪的英国,就像一个物欲横流的大染缸。欲望、利益、金钱、欺骗,罪恶与黑暗交织成为了一支华丽而腐朽的乐章,在虚伪与冷漠的面具中翩翩起舞,是这个时代最无尚的盛宴。
拇指上的蓝色宝石折射着夕阳的柔光,另一只手的拇指则在不断地抚摸着它。
似乎是吼到了一半才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夏尔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了沉默和少年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