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的墓地就建在城主府的后院里,坟墓的样式虽然是中原的,但是这种在自家房里建坟的风俗却是外族人才有的。
“这里是漠北前线,若是把你姐姐葬在别处,我怕哪天就被军队刨了,想来想去还是城主府最安全。”
徐曦点点头,表示理解。
当年自己姐姐的事,徐曦还是了解一点的。那年秦翌来到徐国公府为老侯爷祝寿,自己还见过他一面,不知后来怎么了,秦翌就和姐姐议起了亲事,成婚后秦翌却一反常态不在都城当官,反而抛下了家中寡母,义无反顾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新月城。当时这事连尚在位的平熹帝都颇为感动,说秦翌有仗剑卫国,辞家远游的豪气。
但是徐曦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秦翌做此决定。
并且自己的姐姐也随着秦翌来到新月城,没几天就去世了。
秦翌低头看着徐倩的墓碑,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你姐姐是名满都城的才女,但我宁愿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样我也就不会娶她,她也不会死了。”
说罢,秦翌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徐曦,目光灼灼,一扫之前的颓态。这时候才有点像是屯军十年的城主大人。
徐曦看着秦翌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一时间竟不敢逼视。
“我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徐曦疑惑地问道,他始终觉得秦翌和徐倩成亲的事很蹊跷,秦翌走的也很蹊跷。
秦翌冷冷一笑,目光高远,仿佛透过万里云层,看到了远在都城的一切。
“你很好奇?我这就告诉你。只是你听了,不要太过悲痛。”
秦翌缓缓讲述起了自己当年的事。
秦翌是都城的青年才俊,多少世家子弟都想嫁给秦翌,但是秦翌的母亲必得找一个出身显贵,又有宜男之相的柔顺女子。
徐曦淡淡笑道:“这也寻常,你秦家这一辈只你一个男丁,秦老夫人必定盼孙子盼疯了,恨不得你娶了亲又纳妾,开枝散叶呢。”
“可我一心喜欢的,是一个侍人,他是都城里的显贵出身,我曾在军营里远远见过他一面,只是他太小了,我没敢跟他讲。”
徐曦听到这里,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暗想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徐曦打起了退堂鼓,想逃的时候,秦翌却死死挡住了徐曦的去路。
徐曦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你别走……你听我讲完。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你。”
秦翌不再伪装,索性向徐曦坦白了自己的心事。
徐曦心中一惊,有些荒谬的说道:“……可你是我的姐夫。”
秦翌痛苦地低吼了一声,带着十年的悲愤,又死死压抑了下来:“我知道。可是如今,我一定要说。你也必须听完。”
徐曦无奈,心想回去了若是把秦翌的事告诉了温峥,他估计又该生气了。不过现在既然秦翌没做什么,还是先瞒着他好了。
秦翌的故事很简单,甚至许多人家都曾发生过。秦翌喜欢徐曦,跟自家母亲说了,让母亲去问问徐夫人的意思,秦老夫人欢天喜地的去了,答应秦翌,说事情已经办妥了,自己亲自帮儿子Cao办婚事。
可是当秦翌掀起盖头,却看到了徐倩的脸,秦翌当场就崩溃了。
事后问母亲,秦老夫人只轻飘飘地笑着说道:“侍人和女人不是一样的吗?徐曦徐倩又是姐弟,他们两个能有多大的区别?”
秦老夫人自以为算无遗策,只是错看了秦翌的心。秦翌得知事情的原委,说什么也要给徐倩写和离书,可徐倩当时已是都城里出名的女子,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她,她又是一个心思敏感,重视名声的人,苦求秦翌不要和离,否则就一头吊死。秦翌无法,只得放下徐倩,独自远走。
“……我三番两次劝她留在都城,不要跟着我去苦寒之地。可你姐姐一想到都城里的流言蜚语就说什么也要跟我走,这样虽然苦了自己,却能留个好名声,否则新婚之夜夫君就要远走他乡,她能被人的唾沫淹死。于是我只好带着她一起走,可你姐姐不比你从小出门在外,刚到新月城,她就得了急病,没两天就走了。”
徐曦默然不语,若他是徐倩,必定会拿那一份和离书。
“我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她一贯以我为荣,尊重我的意见,可她葬送了一个女子的性命!葬送了我的情意!”
秦翌想不通,但是徐曦身为侍人却能明白。秦老夫人所求,其实不过是子嗣,即便秦翌当年娶了自己,秦老夫人也会劝秦翌把自己纳为妾氏,要不然就是当了正妻,再让秦翌娶两三房的小妾。总之秦老夫人不会用秦翌的青春赌一个侍人能生出几个儿子。
“还有你母亲徐夫人!她不是一向很爱护子女的吗?!怎么会同意用徐倩来换你?!”
徐曦面色复杂地看着秦翌,缓缓说道:“我娘亲并没同意……因为秦老夫人一开始同我母亲说的,就是求娶姐姐。”
秦翌如遭雷击,仔细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发现这恐怕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