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凉同他道了别,往东走去,途经鹿神森林,没有和藏离他们打招呼。
他径直走向东边溪谷的那处瀑布。
现在是冬季,瀑布的水量很小且结了冰,但越凉还是花费好一番力气才找到东秦所说的那个帘洞。
走进去,迎面一扇朱红色的巨大暗沉木门,门后有六座木牌坊,一直通向深处的洞xue。朱红大门旁立有一块大石头,上书四个暗红漆墨的大字:愿神祁己。
越凉才走过三道牌坊,里头就响起一个老妇沙哑的声音:“……真稀奇啊。”
“你竟然来了,越凉。”
一位半人半蛟龙的神祗倚靠在美人榻上,银色龙尾占据石洞大半地面。她只在胸口蒙了一块薄如蝉翼的丝绸,几乎全.裸,越凉只瞟了一眼,立刻自觉地挪开视线。
让太炀知道他看了别的女人的胸脯,少不了一顿收拾,老腰会承受不起的。
他正想一些有的没的,那愿巫却似乎与他颇有渊源,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嗤笑一声道:“怎么,今儿只你自己来了,你那帝君情郎却没跟来?”
当真是有些稀奇。
越凉抿了抿唇,目光打量着面前的愿巫,确定在自己仅存的记忆中没有见过她。
未知是最危险的,他不知道自己同愿巫之间的恩怨如何,然而今天前来,确实有必须依靠愿巫才能做到的事。他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对方忽然发难的时候再迅速逃离山洞。
越凉说:“今天只是我个人的小事,不需要他帮忙。他不想进来,我便先放他在外头等着。”
玄武族契侣向来同进共退,一般情况下,结契多年的契侣相互间距离不会过远,越凉故意说了这句旨意含糊的话,为的就是先发制人,把太炀搬出来吓唬一下,免得自己不小心着了道。
他就赌自己外面还有个大救兵,愿巫不敢对他妄为。
果然,听完话,愿巫的脸色瞬间Yin沉不少,紧紧盯着他半晌,冷笑一声,“倒是意料之中,你二人依旧情比金坚。”
不过片刻,她就转换了表情,又变回越凉刚进来时见到的悠闲模样。
愿巫懒懒地往软榻上一靠,欣赏着新做的长甲,眼睛也不抬地问,“殿下所来,是为何事?”
越凉上前一步,直言道:“我想请愿神助我恢复记忆。”
“容易,但你拿什么来换?殿下想必知道,在我这里换东西有个条件,得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愿巫轻佻一笑,又补充说,“若殿下想用便宜的东西换小物件,也是可以的。只是无论物品贵贱,在我这里换取东西的机会都只有一次,殿下可要想清楚。”
这满洞满府的东西都是自前世以来,各路人神找她换东西时留下的,那些人有的一夜飞黄腾达,有的却变得愈发狼狈。神和人一样都有个劣性,拥有时不好好珍惜,直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愿巫就喜欢看这些神或人悔恨的神情。
在来之前越凉就想好了几种可能,当下情况正好在他预料中。然而他还是再次认真思考一遍,才对愿巫说:“我弄丢了许多前世与我契夫相关的记忆,只找回那一部分,需要付出什么?”
“只要不是付出性命,我都能接受。”
愿巫忽然坐直身子,目光如炬盯着他,眼中闪动着暗火。
“你为了他竟能付出到如此,即便重生也未改变,究竟是为什么?”
“那庸神太炀凭什么得幸于此,而我却要呆在这shi冷的破洞窟里受苦,分明他才是罪该万死的人!而你,你重活一次还是不长教训!”
她的情绪忽然狂躁起来,直起身子在洞窟内来回游走,长而粗壮的鲛尾被无处伸展,此处于她而言好似囚笼。
愿巫兀自走着,突然停下动作,恍然大悟道:“喔,我知道了,因为你忘记了。你忘了他的绝情,没关系,我能让你想起来。”
她似半疯癫般自言自语,一会儿又狂笑不止,嘴里念叨着“报应”、“因果”一类的词,听得越凉直发毛,有点后悔来找她了。
他正欲转身离开,愿巫忽然闪至他身前,掌中握着一团淡金的什么,冷不丁拍进他眉心间。
一阵剧烈的头痛感登时传来,越凉疼得站不住,膝关一软竟单膝跪下,仅凭另一条勉强还能用力的腿做支撑。
他扶着额,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愿巫欣然一笑:“只是从那人交换来的东西里取了点记忆,让你看看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已。这次交换就当我给你买一赠一,不算你的次数。下次你再来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我把记忆还给你,作为交换,我要你帮我报复太炀,让他痛不欲生。”她的表情被仇恨扭曲,俨然是一个偏执发狂的疯女人。
“就是这样,这是我做过最完美的交易!”
然而越凉根本无暇理会她,一瞬间涌进的记忆续接上他最近接连做的噩梦,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记忆,填补空白。
愿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