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像树的根系一样遍布整支龙角,断角时会有大量灵流淌出来,对于神兽来说场面相当可怕。
前世时他也换过一次角,当时越凉以为他要力竭而亡,甚至吓哭了,他不想越凉再被吓第二次。
可惜身体实在动弹不得,否则他还想躲得更远,最好钻进海里去。
太炀紧闭着眼,将呻.yin咬死在嘴里,努力平稳呼吸。
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龙角正在开裂。
这幅曾历经过天劫地难都毫发无伤的角,如今正以自毁的方式,来令他更强大。
灵流开始从伤处流出来,不似矿山炼出的那些,也不像上回他受伤时的金光,这些灵流呈赤金色,从伤处缓缓流淌下。
形似水却没有触感,汇聚在兽皮上、床铺上,逐渐聚成一洼灵流池。
太炀觉得如果自己是个人族,那他现在的状态约莫近似于倒在血泊中了。
忽而一阵剧痛,好像有人攥住了他的脊椎要活生生扯.出来,痛感瞬间由角根蔓延直全身。
太炀不由得狠狠一抽,眼前晃过一阵昏黑,许久才缓过神来。
床轻轻动了一下,把越凉惊醒了。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就是灵流成河的惨状。
太炀蜷缩在床上,双目紧闭,龙角裂开大口子,瞧着像是换角失败,就快要死了。
越凉惊骇地叫了一声,同太炀对视上,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呜……阿郎你别,你别出事啊,你……”
他的话一下子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却完全不敢落在对方身上,害怕极了。
越凉重生回来,根本不记得这是武兽换角时的正常现象,不明白太炀怎么好端端就出事了。
大荒条件极差,受了这么重的伤根本不可能救得回来。
他顿时陷入了骇骨的绝望。
太炀吃力地抬起眼,想解释一下,然而整具身体所有的力量都用来调运灵流,褪掉旧角形成的角鞘,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说话。
他只得努力伸出爪子,颤巍巍搭在越凉的手背上。
对方泪汪汪地朝他看过来。
太炀眼中塞满千言万语,急欲解释清楚目前的状况,然而说话的力气没鼓上来,话语到了嘴边,逸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这叹息犹似生命走到尽头时的最后一丝倔强。
越凉一下子崩溃了,泣不成声,嗓音沙哑颤抖,“太炀,你别死,我把我的角给你……求你了,不要离开我……你不在了,我重生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要走好不好,别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拼命摇着头,想做些什么却手足无措,最后只剩悲痛欲绝的哭声。
太炀望着他,心疼极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就是出不来,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瞪大了眼睛。
积蓄在新角里的浩荡灵流已达极致,涨破了旧角鞘。
只听噗的一声,角鞘爆裂开,锋利的新角泛着好看的光泽。
终于完了。
疼痛骤然消失,太炀累得沉沉地趴在枕头上,无语地望着越凉。
“……呜?”越凉被小小的爆炸声吓了一跳,抹了把眼泪,泪眼朦胧地看过去。
太炀的龙角还在,且好像换了副新的,漂漂亮亮,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呆呆地看了很久,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像是傻掉了。
满床骇人的赤金色灵流缓缓流淌,从中长出许多灵流凝成的花藤。
橙色的凌霄花盛开,他们仿佛躺在花海中。
又过了一会儿,灵流完全消散在空气中,除了几块碎裂的角鞘片,床上又恢复成一切如常的模样。
越凉愣愣地看着太炀。
太炀也看着他,神情写满无奈。
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凑近,眼中还噙着泪花,“阿郎,你还好吗?”
太炀深深地望着他,良久,似乎笑了一下,仰起脸在他额心轻轻一触。
这个吻当真是耗光他所有的力气了。
越凉眨了眨眼,两行泪又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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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吓到我了,事先也没有和我说过!”
越凉声音沙哑,气愤地咆哮着,“我们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
“孤原以为还有两天,谁知这么快就褪好了,只能怪孤太过强大。”
太炀将他扶起来,靠着床头,好声好气地哄着,试图喂药,“把这汤药喝了,乖。”
“我不喝!”越凉羞愤至极,“让我病着吧!”
这事儿过去一天后,越凉怎么也回过神来了。
太炀仅用一个晚上就恢复到换角前的状态,神清气爽,甚至因为新角很好看,整只兽显得俊朗潇洒极了,活脱脱一位风雅的上古帝君模样。
他却因经此一吓,原本微小的感冒骤然加重了,连嗓子都哑了起来,烫得像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