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四根琴弦,空荡音乐厅内没有暖气,他却因为内心的澎湃难抑,额头上渐渐沁出了汗。
他的《Chae》不是巴赫的自传,只是一个在同命运做斗争的少年。一次次地跌倒,却又从淤泥中爬起的故事。
他的背后背着行囊,腰上挎着石剑,这是独属于他的命运史诗。
最后的最后,小提琴的旋律回到了开头,在一次高昂的变奏后戛然而止。
音乐厅里十分安静,就连记者按快门的声音都消失了。
过了大约十几秒,评委席里一名满头白发的评委老师抬起手,对着毕梓云缓缓鼓起了掌。
台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和台下饱经沧桑的垂垂老人相互对视,中间隔着的是几十年的光Yin。
“好的,目前12号选手的演奏已经结束了,现在请各位评委打分。”
白发老人马上低头写下了一行数字,其他几名评委却好像陷入了犹豫之中,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现在,所有评委的打分都已经出炉了,”主持人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纸条,在舞台上大声念道,“现场共有六位评委老师,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12号选手的最后得分,94.25分。”
94.25。
他不知道这个分数怎么样,但他记得之前看现场转播的时候,看到有两三个选手的得分都在95以上,这样看来,他拿的这个分数应该不算高。
毕梓云朝台下的评论们深深鞠了个躬,跟着工作人员走下了台。
回到休息室里,他扭开工作人员给的矿泉水,扬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才把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要是剧团的那位提琴老师知道自己改了他的谱子,恐怕气会被他活活气死。
不过,即使知道后半部分不应该用那样的方式演奏,他依然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还会和今天一样。
从小练琴练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在琴音里,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下午比赛全部结束后,领队的女老师给六人买好了船票,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去鼓浪屿玩。
毕梓云本来想回招待所拿下手机,他想打个电话给方南,顺便可以带去岛上拍拍照什么的。可是这几天海上风浪有些大,今天去鼓浪屿的船来回只开两班。领队老师怕耽误了时间,便直接带着六人从学校出发了。
窗外下起了蒙蒙小雨,船身有些颠簸。毕梓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趴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大海。
怀叔总说,以后想去个海边的城市上大学。这样的话不用专门跑去旅游,出门就能够看到大海。
今天虽然天气不是很好,但仍然能透过朦朦胧胧的薄雾看到广阔的海面。这艘承载着几十人的游客船,就像是一叶孤舟,在无垠的大海中随风漂流。
一行人刚登上鼓浪屿,雨就下大了。他们赶着坐上返程的最后一班船,能待在岛上的时间只有不到两小时。
毕梓云和其他几个人也不太熟,索性就在领队老师定了集合点以后,开始一个人在岛上瞎转悠。
很多登岛的游客都是被鼓浪屿的网红景点所吸引,要么在排队买特产,要么在各个网红地点拍照打卡。他没带手机,也没法将岛上好看的景色给保存下来,于是便另辟蹊径,选了个人少的方向走。
路过一条岔路口时,毕梓云看到路边有棵几人粗的巨树。树上的叶子掉落满地,露出了许多用红绳拴在树枝上的木牌。
不远处摆着个小摊,小摊的广告牌上写着:“许愿胜地,梦想成真,特价20元/一位。”
因为下雨的原因,周围的游客并不多。毕梓云撑着伞走上前,对着摊后面那位昏昏欲睡的大叔开口:“大叔,我想买一个木牌。”
大叔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宣传单:“可以求学业事业爱情财运,可以给自己求,也可以给家人朋友求,你要哪种的?”
毕梓云犹豫了一下:“那,那我要三个吧,一个给自己的,两个给别人的,谢了。”
接过大叔给的三个木牌和马克笔,他找了个能避雨的屋檐,在走廊里蹲下了。
毕梓云写好了祝愿老爸老妈身体健康的木牌,看着剩下的一个木牌发愁。
剩下的这个木牌,老板说是万能牌,什么都能求,就是要加钱。他想了想,先在木牌正面写下了“毕梓云”三个字,又在木牌反面写下了方南的名字。
站在原地又纠结了一会儿,毕梓云脑子里灵光一闪,将木牌捧在手心里,歪歪扭扭地开始写字。
雨势渐渐小了,他撑着伞走到树下,选了根离自己最近的粗树枝,将两个木牌用红绳系了上去。一阵冷风刮过,树上的木牌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
集合前的十分钟,毕梓云又发现了一家藏在巷子里,可以替游客寄送明信片的小店。
“老板,如果今天寄出去一张明信片,大概多久别人能收到?”他走进店里问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