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理科好一些,理科以后找工作容易,学得好还能去搞搞科研,当个大学老师什么的。文科那些东西太死板了……”
那天探监时,方广亮说的每字每句,他到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从小长到大,父亲就是自己唯一的标杆。后来大厦将倾,这根一直挺立在前方的杆,也倒在地上摔得稀碎。
如今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再也没有了父母的唠唠叨叨,只有他孤身一人,要为自己的所有选择负责。
方南盯着短信里的短短几行字,在楼梯拐角停下脚步,站着不动了。
从晚春到仲夏,从学期开始到学期结束。
教学楼外依旧充斥着学生们进球时的欢呼声,和风伴着暖煦日复一日吹拂过人们的脸颊。
还是这座四季如春的南方小城,还是这块堆满校服的塑胶Cao场。
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却也一直没变。
老曹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放进柜子,拎着公文包走出了年级办公室。
学生们终于放暑假,他们这群老师的假期也算开始了。
老曹刚锁上年级办公室的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朝楼上跑的方南。
方南气喘吁吁地在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
他手上攥着一只笔,书包的拉链也没拉好,额前的头发还在乱着。
一直被人说年少老成的男孩,这时却和世间所有青涩莽撞的十六岁少年并无不同。
“曹老师。”他用双手撑着膝盖,抬起头对老曹说,“曹老师,我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选文科。”
第25章 无病
期盼已久的暑假终于来临,毕梓云每天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最初是老妈那里施加的压力。
因为沽南的课业比较重,毕梓云一开始还两周去找老师上次提琴课,随着学业压力越来越大,他干脆直接请了长假,想等到放暑假再接着上。
在放假后上的第一节 提琴课上,毕梓云的老师刚听他拉完一段,就皱起了眉头:“毕梓云,你这拉的都是些什么?”
毕梓云十分心虚:“太久没练,有点手生了。”
“还指望你明年代表市里去参加全国的艺术比赛呢,”小提琴老师说,“以后每天都给我过来练琴,听到没!”
提琴老师马上打电话对苏丽娟告了状。结果从那天开始,每逢周二,四,六下午,毕梓云就得乖乖拎着琴去上课。
除此以外,又因为毕梓云侥幸混进了快班,苏丽娟担心儿子接下来的两年会跟不上,砸重金给他在沽南附近的教育机构报了个一对一的数学补习班。
以这座五线小城市的物价,花三百元补一小时数学课,连毕梓云都替自家老妈感到rou疼。
于是从放假的第二周开始,毕梓云就开始了早上补数学,下午练提琴,晚上做暑假作业的悲惨生涯。
上次给方南发的消息,也不知道方南有没有收到。但他也因此刻意留了个心眼,在老妈手机里给方南新建了个联系人:最强大脑F。
周日早上八点半,毕梓云用枕头捂住头,迷迷糊糊地按掉床头的闹钟。
又闷头睡了一会,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捞起滚到床底的青蛙闹钟,把掉出来的电池塞了回去,敲了几下蛙头。在一片刺耳的“呱呱”声中一看钟表,发现已经九点十五了。
九点半就要上补习班,只剩下十五分钟的时间。
老妈一般要睡到十点多才醒,毕梓云用五分钟时间洗漱完毕,在餐桌上拿了个餐包,三两口啃完就往家门外冲。
毕梓云每天早上都是打车去补课,今天也不例外。他在小区门口拦了好久车,才终于拦到了一辆。
他赶到补习班已经是九点三十二分,一下出租车,就赶紧拎着书包朝居民楼跑。
毕梓云上的教育机构开在学校附近一栋旧居民楼的三楼,居民楼内的楼梯比较狭窄,两边墙上贴着许多装修通渠的小广告。
他担心身上的衣服擦到灰尘,即使在赶路也没有扶楼梯旁的手扶杆。
刚转过二楼拐角,毕梓云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正在下楼的人。
下楼的男生看起来也是刚结束补课,手上还拿着补习班布置的习题。他被毕梓云狠狠撞了下肩膀,后背不慎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男生皱起眉,背过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掌心落了一手的灰。
毕梓云刚要开口道歉,才发现原来自己认识这人。男生是校管弦乐团的一名队员,好像比自己要高一个年级。
“学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面前的男生,“赶着来上课跑急了,不是故意的。”
男生看起来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他盯着楼梯下的毕梓云看了半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动了动,给毕梓云让出了一条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