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忘记男妓的名字了。
他叫魏琰,我以前叫他笨蛋。
宋泾明笑了一下,转身示意我跟上。我犹豫了一下,因为我本来是想在家里腐烂到死的,我已经对魏琰对我的爱绝望了,但我听到我还有机会再见他的时候,心里竟然还是蠢蠢欲动地抽痛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带上了笨狗。
我上了宋泾明的车,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话。我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含混地应付,脑子里全是待会见到魏琰的时候,我该说什么,怎么办。
“魏琰要跟我出国了,”宋泾明说,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你觉得荷兰怎么样?”
我如鲠在喉,良久才喃喃地说:“他果然又抛弃我了。”
“又,”宋泾明挑眉,瞥了我一眼,“何来‘又’字这一说呢?”
我敏感地意识到他在引诱我往某一个可怕的事实上开口,但我还是咬了钩:“五年前,快毕业的时候……”
宋泾明笑了:“那时候他在住院呢,”他回过头,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带着狠意:“托你的福。”
我愣住了。
宋泾明继续说:“我跟他说过无数次,跟你这样的人恋爱是最累的,需要照顾你的任性,你的患得患失,和你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最重要的是,你这样的人本质就是自私的,你永远不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一样也不行,你谈恋爱更多的是在满足自己,而不会去照顾别人。”
“我不想听你剖析我的人格,”我颤声说,“我想知道他怎么了,他一向很结实。”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程璞,”宋泾明沉声说,“跟你在一起两年多,魏琰了解你所有的饮食上所有的喜好,忌口,你呢?”
我愣了半天,搜肠刮肚:“他……喜欢吃辣……”
宋泾明又露出他那个经典的,轻蔑的表情:“是,他喜欢吃辣,还有呢?”
我无话可说,像是在冻僵在原处,又像是血淋林地被撕开了。
“他对芒果过敏得厉害,”宋泾明终于大发慈悲地施舍我,“你怎么能给他吃有芒果的东西呢?”
“我……没有……”我喃喃地说,但我根本不确定。我记得私奔前一天我去找他确认,给他塞了什么吃的,但我已经记不起那是什么了。最主要的是,我确实不知道他对芒果过敏。
“如果不是他妈妈发现得早,”宋泾明咬牙切齿地说,“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浑身冰凉地听着。魏琰之前对我的评价是对的,我确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我们来到了一个小医院,我抱着笨狗胡思乱想怕的要命的时候,宋泾明看我一眼:“不是他,”他的语气依然很沉重,“是他的朋友。”
本来我是不被允许带笨狗进去的,但宋泾明对拦阻的护士说了什么,她就放弃了。笨狗似乎也感受到这压抑的气氛,很乖地我在我怀里,一声没叫。
我大大松了口气,走进病房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躺在床上的人是那个粗俗的妓女。在我印象里,她对魏琰很不好,甚至称得上凶恶。
魏琰抓着她的手,默默流泪。
那妓女比起之前更加瘦了,已经脱了相,只剩一层老朽的皮贴在骨头上,房间死亡的沉闷气息几乎化为实质。
每说一句话,都像要了她的命。
她干瘦枯黄的手贴在了魏琰光滑的皮肤上,她给我的印象一向是强势粗鲁的,现在喘不上气地低声哭着,终于有了些温柔的样子,只是死气沉沉:“我……我的小宝,跟你……一样,浓眉大眼……皮肤黑黑的……很结实……”
“如果……他能长大,”妓女顿了顿,休息一会儿,眼泪还在不停地流,“一定跟你一样帅气……都是我的错……”
魏琰哭着摇头,抽噎得厉害。
“我……我给小宝攒得……学费,小宝死后……我是为你攒的,”妓女喘息着,或许是回光返照,不知她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竟然猛地欠起身,抓住魏琰的胳膊,凹陷发黑的大眼睛哀求地,直勾勾地看着魏琰,“你要拿去用……知不……知道!”
魏琰点头,起身扶住她,连声哀求她不要这么激动。
宋泾明走过去,帮魏琰扶她躺回去,轻声安慰着他。我怔怔然望着这一幕,宋泾明瞧不起我是有理由的,我确实是魏琰一切痛苦的源头,我确实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为了让我不多心不难受,魏琰对我比对他们两个都要尽心尽力地好,但我对魏琰的好,根本比不上宋泾明,甚至是这个奄奄一息,一直被我瞧不起的妓女的一点零头。
不,我根本没有对魏琰好,我一直在折磨他,我是咬在他身上不断索取他,榨取他的毒虫,肉瘤,溃疡,在只能给他带来痛苦的前提下,我没有他会死,他没有我只会更好。他任我予取予求太久了。
“这里的人……都从根上烂透了,”妓女迫切地看着魏琰,“你答应我……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答应我……”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