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层楼高的天台上,秋风萧瑟,裹挟着早冬的寒意。
“我一个人当然无法阻止你们,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一起校园暴力,我做不到的事公安可以做到。”
靳显钧冷冰冰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划开原深的防护衣,让他忍不住在秋风中打了个寒战。他不怕报警,就怕这件事传到他父亲耳朵里,一旦他父亲出面来解决这件事情,那就闹大了。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裘御他们,波及范围太广。
“这样吧,与其闹得难看,大家不如各退一步。反正人你们也已经教训过了,只要现在放了陈家禾,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回头还请大家在滕斋楼聚一顿,以后就都是朋友。”靳显钧声音极淡,神情笃定,三言两语便给大家都铺好了退路,化解了上一句话的咄咄逼人。
裘御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当场拿住靳显钧,给他点颜色瞧瞧。但这个选项从一开始就不成立,靳显钧的身份不容许裘御像动陈家禾那样随随便便、想打就打。再说了,裘御犯不着为了原深的一点酬劳去跟靳显钧对着干,能派个人在上学路上拦一拦就已经仁至义尽。
“你话都这么说了,我再不放人,岂不是不识抬举?”裘御掸了掸烟灰,让自己兄弟们都各自收手。
人群逐渐散开,露出了双手抱头、躺倒在地的陈家禾。
陈家禾像煮熟的虾子缩成了一团,口中不时溢出些呻/yin,头发衣服上沾满了鞋印和灰尘,嘴角还挂了彩。
靳显钧脚步往那边移,看样子是要去扶他起来。
原深却先他一步走了上去,一脚踩在了陈家禾背上,不让他翻身起来。力道之大,让陈家禾伸长了脖子不住地咳嗽。
“靳显钧,你继续猜,背后主使究竟是谁?猜对了我才会放人。”
原深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即将形成的定局。
“他裘御没胆子惹你,我敢。你有本事现在就给我报警,不然别想几句话就把人带走。”
裘御收手了,原深却还不甘心。如果今天就这样轻易放走了陈家禾,那他辛苦筹备一番的意义究竟在哪里?是再给靳显钧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为了救出陈家禾,靳显钧真是好话坏话说尽,乃至于不惜得罪裘御,原深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靳显钧面色沉稳,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露出意外的表情:“你别胡闹。”
原深不觉得自己在胡闹,他很严肃地跟靳显钧对峙,踩着陈家禾一动不动。
“答案你很清楚,有些事情,没必要摊开来讲。”靳显钧叹了口气,纯是下意识的,“你为什么总要针对陈家禾?他性格温和,没有惹过你吧。”
“他哪里都惹到我了!”原深激动地说,“他长得难看得要死,还总是惺惺作态,每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看到他就想吐!”
原深的回答就像个任性无赖的孩子,逗得场上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靳显钧注意到这些笑声,一一扫视过去,那些人顿时屏声敛气。
原深越说越委屈,埋怨的话就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往外倾泻:“还有你!自从有了陈家禾,你也总跟我对着干,上上次是在酒吧,上次是在体育课,这次在天台你还是这样!只要陈家禾出了事,你就一定要上来帮他,你满脑子都是怎么对他好,你他妈也变成死同性恋了!”
靳显钧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知道原深从小被娇宠惯了,做事都一根筋,说话也口无遮拦,全图一时爽快,根本就不管后果怎么样。以前他还总替原深擦屁股,现在轮到自己被怼了,也没办法真去计较。
“你少说两句,先放开陈家禾,我们回去再说。”
“不回去!今天你不在这里把话说明白了,我就不走,陈家禾也别想走。”
靳显钧看着原深摆明了要闹一场,便退而求其次,先跟裘御说:“快上课了,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和弟兄们先去上课吧。滕斋楼的事我记着了,这周末怎么样?”
裘御吸掉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脚下碾了碾,笑得颇有深意:“滕斋楼的事就算了,不缺你这一顿,你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吧。”
靳显钧笑了笑,目送裘御一众人离开。
等人走得只剩他们三个了,靳显钧的笑容才慢慢消失。
他看向原深:“接着你刚才的话,我确实喜欢男人。”
原深脸上一阵青一阵黑,虽然早就意识到了,但他没想到靳显钧会这么爽快地承认。
“但不是因为陈家禾。”靳显钧说,“有没有他都一样,所以你不必对他抱那么大恶意。”
“呵,鬼才信你的话,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我放过陈家禾?”
原深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一下子接收了太多讯息,无法迅速整合出真正重要的。先是靳显钧知道了是他在使坏,接着是靳显钧向他出柜,再然后是陈家禾,他和靳显钧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原深只要稍微想想就烦躁地抓狂。
他本能地不相信靳显钧说的话,这两人连亲都亲上了,还有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