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杨微微张开嘴,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神火营不是已经被一道圣旨封了么?
封营当天他已经在奉旨回京的半路上了,接到索天纵派来送信者的口信时五念俱灰的心情,亓杨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武器、弹药又都是从哪里来的?
看到他面上的疑问,曹回笑呵呵地为他答疑解惑:“神火营刚封的时候,谢大人的随从就出现了,悄悄趁着夜色将营中不少武器库存还有工匠都转移出来了,只留下部分应付那些和尚道士,来到京城之后,我们便在这儿安顿下来,白天继续生产火铳和弹药,夜里便去谢大人给我们准备的地方休息。”
说罢便挠挠头,一路小跑回到了“流水线”边上,抄起了工具:“今天还差一点儿没做完,将军你自便,我先回去了。”
亓杨看着这巨大的“地下工厂”,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忍不住扭过头,望向了背着手静静立在一旁的青年,张张嘴唇,许多话到了嘴边,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眼眶忍不住一阵chaoshi。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武器,统统运入京城藏匿起来,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又冒了多大风险,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然而惯常喜欢撒娇邀宠的狸奴却默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么多,一个字都没有同他提起过,只有在自己到了京城的这天,才带着自己来到这里,轻描淡写地说要给自己看个好东西。
看着他眼里有晶莹的光芒闪烁,谢庭春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唇上,温柔地轻声道:“不要和我说谢谢,大哥,你答应过我的。”
亓杨忽然很想抱抱他。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拥入怀中的瞬间,谢庭春瞳孔微震。
旁边还有那么多的工匠看着,他家大哥一向是很拉不下脸来,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自己同他的关系的,他虽然能够理解,却总归有些淡淡的不满足,如今亓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拥入怀中的举动,正如同一股暖暖的泉涌,填补了他内心的那个缺口,抚平了内心的彷徨,整个人好像泡在了温泉之中,每一寸皮肤都幸福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在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谢庭春的嘴角也高高挑起,他伸出手臂,紧紧回抱住了那个拥抱着他的人,二人紧紧相依,仿佛根本无法被分割。
“曹哥,将军和谢大人那在干嘛呢?怎么抱起来没完没了的?”
相隔不出五十步远的地方,正在忙碌的工匠也忍不住被那边儿的诡异场景吸引,捅了捅曹回的胳膊,轻声问道。
曹回手上不停,面上一派淡定:“你管那么多呢,将军和谢大人兄弟情深,爱抱多久抱多久,干你的活儿吧。”
小工匠哦了一声收回了视线,还是忍不住摇了摇脑袋,重新试图投入手上的工作。
就是刚刚,怎么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脸上胡乱地拍过?
**
距离忠义伯亓杨回京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西境,宋氏大营的瞭望台。
正在轮班值守的小兵熬了一整夜,此时已经是破晓时分,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又是平安无事的一夜即将过去。
小兵呆呆地勉强睁着眼睛,思绪逐渐飘远。
不知这个月的军饷能不能准时发下来……从这两年开始,边军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拖饷简直成了家常便饭,自己家里只能靠老母亲做针线活补贴一下,她岁数不小,如今眼睛都花了,也有些吃力……
正胡思乱想着,一声轻轻的,却不容忽视的鹰啸忽然从头顶响起。
小兵浑身一激灵,睡意全消。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曾经在数年前,靖远军、亓家军没有崛起的时候,一直是他们边境小儿的童年噩梦!
他慌忙抬起头,无需千里眼,便看见一只身躯庞大的秃头鹰正在自己头顶盘旋,翅膀的一片Yin影渐渐笼罩了他的面孔。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远处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片长长的烟尘痕迹。
“戎国人来了!”
小兵嘶声大叫,手忙脚乱地摘下脖子上的哨子,便要鼓起腮帮吹响。
但是来不及了。
“轰——!”
鹰爪下坠落了一个不明物体,小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黑乎乎的一团便掉在身边不过五尺范围内,只见一片巨大的火光闪过,无数碎木片和碎石猛地被炸得飞起。
一块朝他疾飞而来的巨大木块成了小兵眼里最后的景象。
景明三年,一月初三,戎国忽然举五十万大军大肆进犯西境,利用秃鹰向宋氏大营投掷了大量弹药,正在清晨时分,宋氏大营猝不及防,将近半营的将士当场死伤,宋氏大营副将宋广反应迅速,整兵备战,只是手下只有两万人的他,如何是五十万大军的对手,宋广且战且退,最终不得已壮烈殉国。
一月初十,戎国攻入天玉县,县城惨遭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