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失德与否,榆林关,京师与奉诏勤王的平北军三处官司,打个不休。晋王蓝霁珩听说晏林昭的尸身自棺木中移出来便失了踪,大怒如狂,对着弟弟骂道:“你……你怎么会把阿昭都看丢了?”
蓝霄峥一脸惶恐,应道:“我也不知道。那夜太子奉诏,但是榆林关还是他的地头。我把阿昭送在房中,解了假死药,想让他睡一会儿的。没想到一转身,人就不见了……我让亲兵把榆林关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一根头发丝儿……”
蓝霁珩不耐烦听他唠唠叨叨的剖白,一挥手,道:“蓝雯儒奉了诏,那便是了。加上人是在他护送的祭仪中不见的,他无论如何,也推不掉这个‘丧心病狂,不忠不孝’的罪名了。”他在帐中踱步,谓叹道:“现下,却是平北军郑允武那头野兽,心思难测……他未必不想奉个有把柄的主子,好当摄政王呢!”
蓝霄峥目光一闪,问道:“大哥,你是说,郑允武是在与太子联手作局?”
蓝雯珩转身,从军案上拈起一封信来,道:“郑允武与京师重臣的来往,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下。直到他与你合兵入京,都没有什么疑点的……现下他又送了信来,信中说的客气。邀我与太子往他军中一述,安排朝中大事,不要乱了老皇帝的身后江山。”
蓝霄峥跨上一步,大声道:“大哥,这是鸿门宴!我替你去罢!”
蓝雯珩转头,目光如电地扫了军案上的沙盘地图一眼。蓝霄峥也跟着瞧了过去,见千蔺峰间的谷口,已经插上了平北军的黑边军旗。蓝雯珩叹道:“北疆战神,用兵如神,果然名不虚传。知道太子与我内斗,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占据了这处要地。太子不敢独个儿硬撄其锋,干脆便退出了榆林关,把我们的侧翼亮给了他……现下若不听他的话,京师便要大乱了……”他转过身来,拍拍蓝霄峥的肩头,微笑道,“好弟弟,你担心我。哥哥很承你的情。本该让你回京去看看你母妃的,但是现下阿昭不知身在何处,你也是想去瞧瞧的罢?”
蓝霄峥听说,明白他不放心自己独个儿留在军中,当即按剑挺胸,道:“是!大哥,咱们兄弟俩同去见太子哥哥!”
两人安排好军中事务,率亲兵抄小道到了榆林关。通报进去,郑允武大开城门,亲自出城迎接。两人见他持礼甚躬,悬得高高的心放了一半儿。又听他说太子也回信要来,更加安心。三人并马入城,绕关阅兵,直至关中军府之内。
到得晚间,太子果然也率兵来到城下。郑允武一般地将他迎进了城来。兄弟三人在军府花厅中相见,互相恶狠狠瞪视,目中出火,恨不能把对方活活烧死。蓝霄峥仿佛第一个耐不得,对蓝雯儒咬牙低问道:“阿昭呢?你将阿昭劫到哪里去了?”
蓝雯儒白眼一翻,呸道:“你掠走了父皇的殉葬宠妃,还想贼喊作贼不成?”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郑允武笑呵呵地打圆场道:“两位殿下稍安勿燥,咱们现下多少大事。大斓朝的江山社稷,俱在三位殿下的身上。何必为小事斗气?今夜咱们不讲那些国家大事,我设宴为三位洗尘,先述兄弟君臣之情罢。”说着,吩咐亲兵摆宴。又对着外间喝命道:“上茶!”
厅外环佩叮当,蓝霄峥与蓝雯儒正在互相瞪视,本不着意外间情形的,忽听蓝雯珩惊呼一声,声音中带着无限惊骇。两人一惊,转头瞧向进门之人。但见红裙茜纱,娇媚轻盈的一道倩影,带着两个小鬟,端着茶盘茶具,袅袅婷婷的走至郑允武面前。
郑允武微笑着,下颌一扬,向上座的皇子们示意道:“为太子,晋王,七殿下上茶。”
美人垂头领命,让小鬟斟了香茶,莲步轻移,款款走到太子面前,低头奉茶。柔声道:“太子殿下,请用茶。”十指纤纤,俱染着艳红染金的指甲,是京中女子最流行的点梅式样。
三名皇子目瞪口呆,见那美人身着女裙,飘逸秀美,头上挽着的也是女子的垂马髻,插着步摇,金簪。脸上妆容治滟,烟眉黛睫浓,唇点合欢红。耳边两片水晶银杏叶的耳环,晃一晃,闪烁生光,映得那绝色容颜,倾世无双。身姿更是妖娆无那,薄纱罩红襦,掩着细白胸脯,在轻纱下高高隆起,在灯光照耀之下,连纱底ru沟都瞧得见——无论如何瞪视,都是绝色女子容颜,但那面容,身形,声音,媚态,又分明是先皇昭容晏林昭!蓝霄峥首先耐不得,冲口便唤道:“阿昭!”
那女子对他的叫唤声充耳不闻,依次为三位皇子奉过了茶,便又悄悄回到郑允武身边,依着他跪坐在侧。郑允武微微一笑,伸手揽过那纤细腰肢,大手有意无意地便在那高耸酥胸上碰触了一下。女子羞得缩身躲闪,郑允武笑道:“怕什么?”转向三位皇子,微笑道:“三位殿下莫要笑话,这是我在榆林关外新得的一名处女。我听说她出身好人家,又生得这般模样,很是喜欢。既然三位殿下都给我这个面子,到了我的军中,我也沾个光儿,这几日便要挑个黄道吉日,迎娶她作我的正妻。”
三名斓朝皇子俱各大惊失色,却猜不透郑允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子蓝雯儒不敢相信地问道:“她……她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