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他们中有人看到了余公子,于是说道。
“诸位晨安。”余碧白露出笑容,却发现对面人的微笑僵住,因刀剑侍卫的提醒,连道别都来不及地继续投入晨练了。
“啊……”余碧白注视着那一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短短数月,他只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这总有些变革,会让人在一夜之间发生巨变。”
余碧白回过头。
鹤承期正在他身后。
“是不是?”鹤承期笑问。
“你和那位陌先生,已活了很久了吧?”余碧白问道,“啊,我没别的意思,但根据你的经验,修界应该是在向好的方向转变吧?你们是因此才决定帮助界主的,是吗?”
“我们只是在做该做之事。”
“是这样啊。”余碧白看向尚未消失在视野之内的末席公子们。
鹤承期也注视向那里。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正是刀剑源日当天,被他与陌免所骗,最后却全然不介意两人真实性别,一直为之呐喊助威的胖公子。
这位“胖公子”,如今可是一点都不胖了。他屡次回头看向他们,深陷的眼窝发青,青中带着微红,苍白的肤色和缺少筋rou的肢体,满满都是无力感。
“……但作为个体,人总是微邈的。在事件发生之前,往往无法预见自己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将会是带来微小进步的尸体之一,还是藉此攀上顶峰的成功者。”鹤承期缓缓道。
“我确该庆幸这种运气。”余碧白垂下头,半晌,又猛然抬起前额,转向鹤承期,抓住鹤承期双手。
“鹤总!你——与我成婚如何?”
说完这话,余碧白又感到一阵僵硬的尴尬。
鹤承期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啊啊啊……我说了什么?”余碧白抓住头发,慌张起来,“啊啊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我我……只是觉得很欣赏鹤总,大概这种欣赏,久之变成了爱慕之意,然后又是在这样的大氛围中,又是——哇啊啊,我到底要说什么来着?”
鹤承期注视着余碧白的一系列变化,却是始终平静。
待到余碧白终于停下来,他微笑道:“所以,余公子以为,这当真是倾慕或心有所属的感觉吗?”
“我……不清楚。哇啊,总之我——”
“我明白。”鹤承期拍拍少年肩膀,“人面对巨大的变动,总会有些飘渺迷茫感。”
“啊……我,我的确……”余碧白垂下头,“我很孤独,就算想办法把一切安排得好好的,也会感到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总之我认为,自己真是没用。”
“是啊!我挺没用的!”余碧白的声音变大了些,“就算一直忍住,默默地拒绝,但我始终是,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
“我对自己也有一样的感觉。”鹤承期笑道。
“你也曾有过?”
“不单曾有过,现在也时不时会有。”
“不过鹤总看起来总是——”
“总是无比自信的对吧?这是因为我若不说,别人也很少会来分析我。”
“欸……”
“我们都是一样的。”鹤承期拍拍余碧白的肩膀,“这就是被误解的‘倾慕之意’,其实它不过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并非是爱……”余碧白沉思道。
“嗯。”鹤承期点点头。
“所以一切会好起来吗?”
“即便我不存在,这世间的脚步也不会停下。”
“……我要依靠自己走出来。”
余碧白再度抬起头时,天彻底亮了。
鹤承期回身看向乐坊内部。七扭八歪的一群醉汉之间,陌免坐在桌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方才交谈的二人。
与鹤承期一样,陌免同样没有睡过去。
“跟我成婚吧。”
“啊……”
稍后,陌免在鹤心居说出同样的话时,鹤承期的反应,倒是大为不同。
“跟我成婚啊。啊呀,我感觉自己要变成第二个惨遭拒绝的余公子了?”陌免贴近他,玩笑道。
鹤承期捶了一把他肩头,“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一万年了,也不算特别‘忽然’。”
“……的确。说来那小余公子,才与我认识不过数月。”
相识数月的少年,便知求婚。
一万年来,他们既是相爱之人,又有超乎于爱慕的情感,一起造出了常人难想的仙者空间,又默默地为彼此付出和守候,却从未提及“同牢合卺”之事。乍看上去,这的确有些奇怪。
但实则他们的情感,早已超越于形式。故而任其自然,而不在乎名分,也在情理之内。
鹤承期思索间,便不自觉地枕上陌免肩头。
“这样也好。我们便选个良辰吉日成婚。”鹤承期说道,“地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