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正道人士围了上来,鹤承期稳步应对。
这种情况下,直接杀掉敌人,或使之失去行动能力,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鹤承期没有那么做。
他不那么做,并非因他同情敌军。
他不那么做,是因受到自身的限制。
闯荡江湖的岁月里,他始终牢记长亭君曾对他说过的话:“承期,你之刀锋不可再沾血。一旦再次染血,你自可所向披靡,然与此同时,你亦会入邪。从此化为狼戾血腥之物,只为杀戮和对鲜血之渴望而活。”
刀剑修界的极少数人,确会如此。然何以如此?那也许是娘胎里所带,也许是过于黑暗的早期经历所导致。
这无人能说得清。
但长亭君所言,鹤承期也感觉到了。这亦是他一直倾向压抑自己,甚至想要自我毁灭之故。
他亲生兄弟之血,是他刀上所沾的最后的血ye。
而彼时,正因要保护那群无辜,他更不能亲手伤敌、杀敌。
这听来很讽刺,很无奈。
但他所行,却无破绽。
他用刀气、刀势、刀影,将人带入不可反抗之境地,步步威逼、渐渐迫近,使人丧失信心,乃至渐失心智,最终发狂。
狂乱的敌人与敌人自相缠斗,行动毫无规则。此时若陌免迎上补刀,则胜卷稳握。
但当时兄弟山上,敌人不是百人、千人,不是几倍、几百倍于山上战力。而是——天下,而是整个世间,而是刀剑修界的所有其他人!所有……
其他人。
陌免和鹤承期,位于不同地点,没办法互相支援。
而与鹤承期并肩作战的人,和鹤承期的配合,又远不及陌免。
鹤承期只能扰乱、扰乱,不断地扰乱。
他让十余……百余……千余高手,陷入混乱。
在带领众人,逃出战圈的一刻,他的力气也终于用尽。
他们来到暂时安全的地点。
鹤承期看到前来会合的陌免,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昏了过去。
陌免将鹤承期抱到树下,让那群老弱暂且照看。他知道,他们没有太多喘息的时间。
不久之后,天空忽似Yin云密布。
抬头看,只见万千正道高人,乘着大鹏杀下,而山坡之下,更多敌人冲了上来。
当时兄弟山上,被杀或落入敌手者,十之八九。
但长亭君、陌免等人,仍未放下武器。
那个时候,他们的坚持已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一种信念。
就算最终免不了悲惨的死去,他们也要为那老弱之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因为他们知道,那些老弱是无辜的。
……因为这世上,只剩下他们还知道——那些人是无辜的……
彼时有一个小小插曲。
那是比葬身敌军刀下更为悲惨的葬歌。
曾经的同伴,纷纷倒戈……
他们给敌人磕头下跪,用手中武器砍杀原本的爱侣。
他们……
“罪恋者!罪不可赦!”他们说。
“罪恋者!应承受最为严酷的天罚!”他们说。
“我们弃暗投明了!”他们说。
“请看在我们大义灭亲的份儿上!网开一面吧!”他们说……说……说……说……说……
陌免一刀削下了他们的脑袋。
而后他却发现,兄弟山最后的捍卫者——长亭君本人,也倒在敌阵之中、被敌人踩在脚下。
“莫管我,你……”长亭君说完这话,便不知死活。
实则无论死活,陌免都无法将他救回。
陌免被众军围困。他的身后,只有那四十余名老弱病残,和因力量用尽而昏厥的鹤承期。
尽管如此,那如云的高手,仍不敢轻易靠近。
毕竟,陌免是“独泊刀”。
一个传奇般的侠者,一个被千万派门之主挑战,经百战而不败的神话。
可尽管不敢靠近,此战却几乎已成定局。
陌免看着鹤承期,在那最为绝望的一刻,脸上竟露出笑意。
他想起了他们的承诺,想起了他们爱和他们的梦。所以他笑了,他对那些围剿者说:“皆不会死。”
他们感到莫名,即便他是独泊刀,到了如今这地步,他难道还自信能守得住什么吗?
“我不会死。”陌免说,“万年之后,我将与汝等后辈为友。万年之后,我会看着他们,背弃汝等之信念。我会看着他们,将一切的罪恋者,视为最平常的存在、看着他们变为罪恋者,或与罪恋者如普通邻里、亲人、朋友,如喜爱之人或厌恶之人一般,正常地生活在一起。”
“独泊刀,你……说甚么胡话?”众人皆感惊愕。
独泊刀的倒戈,在他们看来已是不可思议。
而他这般言语,更是当时之人所无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