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得了,这次师徒齐上阵新老都包揽,那看来程派是要登上历史舞台了啊?”
工艺美术学会的陶理事长倒是不买账,立马就说:“那不对啊,老程虽说是搞雕塑的,他风格和这完全不同,擅长领域也不太一样,他不擅长戏剧式和装置——”
“那也不能这么说,你看他的徒弟姜念就擅长戏剧式……”
“姜念虽然戏剧式,但是风格没有这么大胆,还是很细腻的……”
“哎,不过这么说的话,倒是看出来很有几分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
“可是还是表现得很克制,这很难得啊!”
“不过,小孩子耍性子不懂规矩也就罢了,他程翥这次颁的是国匠啊,这种待遇对他还不好?特地通知他的,这都不来,岂不是让领导很尴尬……”
“啧啧,人家现在排面大了,他之前的那件国际奖作品你看过没有……”
《雕塑》杂志的记者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周围窃窃的议论,打着哈欠拍着应景的记录照片,一排领导合影,再一排领导合影。一位领导发言:“找准……抓住……必将……”又一位领导发言:“展望……开启……谱写……”最博眼球的话题性人物不在,那张雕塑照片都配不上采访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今年选出“最年轻国匠”的国际化重点话题人物也不在,这稿子简直就干巴巴地变成了新闻通稿。
比起“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黑马徐步迭,记者早早盯住的采访对象自然是已经内定为今年度“国匠”称号获得者,也将是我国最年轻的“国匠”的雕塑艺术家程翥。刚刚斩获国际大奖的他,是我国难得具有世界影响力的雕塑家,也有着非常传奇的人生经历,有很多值得玩味的部分:比如之前中日韩展临时撤展,业内早就风传他是受到了国内学术倾轧才离职远走拓展海外市场;和前妻曾经“金童玉女”的偶像剧般的浪漫经历和婚后惨然收场的学园爱情,以及他最近的获奖作品《迭》的主人公,风传是他与妻子离异的根源,是他藏匿着的新的情人……无论哪一条,都充斥着人们喜闻乐见的艺术家式风流色彩,值得一个长篇的专题报道。
但程翥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平常也不怎么接受国内媒体的专访,这次更是一副不来翘课的架势。眼看着颁奖仪式已经到了尾声:
“下面有请国匠奖的颁奖嘉宾上台,为我们颁发本年度国匠荣誉称号……”
突然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打开,一阵风打着旋儿吹进来,让与会众人有些昏昏的头脑突然都为之一清——程翥大跨步地从中间的廊道走进来,配上恰好响起的明快响亮得颁奖音乐,好像一切都是为他量身定做,周围人的视线唰唰地朝他投注过去,像用视线为他扫出了一条瞩目的红毯。
程翥四下扫视着,像在找什么东西,主持人开玩笑地说:“程老师是在找您的奖杯吗?”还朝他招了招手;程翥也没客气,一个箭步跨上舞台,十分潦草地接过嘉宾送上的奖杯和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后,借着地势居高临下地扫视了底下密密麻麻的观众一圈,仍然没有找到想要看到的人;但却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程翥原本的确不打算来;今天的平台很好,他原本想要更多地把他留给徐步迭,像一个初出道的舞台。他考虑了很久,如果自己出现在这里,那么很可能视线最终会被引向他二人的关系,毕竟如果只要有心,恐怕都会留意到他那件才获了奖的名为《迭》的作品,与徐步迭之间的关系昭然若揭。程翥不想在这样的时刻让这种闲碎的八卦,分去原本属于徐步迭和他的作品本身的关注。
这都是他应得的——这小子,居然真的做出来了。
但他人呢?难道还在生我的气?
电话打不通,主办也找不到他,最后打到程翥这里来问,程翥还乐乐呵呵喜滋滋地正等着给他个惊喜呢,这下给打得措手不及,到处找了一圈也没有,于是只能来这里了——程翥是一路跑着过来的,这时候还能觉得背脊凉飕飕的,衬衣在背脊里黏着皱巴巴的一团——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短短的时间里脑筋转了多少个弯,害怕他针对甘和豫的意图表达的太过明显,被穿了小鞋,被人算计;又自责为什么要和他赌气,为什么要为一点儿闲言碎语的可能就不陪着他,替他遮风挡雨?
不过,刚刚前来正厅之前,路过展厅时看到那件摆在正中的作品,只听见自己心里咚地一声,一块巨石落了地安了心,也砸得心头震撼,连耳膜都瓮瓮作响;一切疑虑、忐忑与猜忌都随之烟消云散——他已经追上来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成长成为足够强大又足够坚韧的人,不需要我心心念念地为他保驾护航,也已经可以扬帆出海;倒是如果我稍有懈怠的话,很可能会被他追上再甩掉才是真的。
全场的人有些期待又好奇更好笑地看着他,想要看看这个曾经的刺儿头成长成为如今最年轻的国匠,是不是又会发表出一篇惊世骇俗的获奖言论出来。
“我啊……在找一个人。今天这个舞台应该是他大放异彩的时刻。”程翥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他好像不在这儿,刚才主办也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