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许愿的班长打来的。
她那些同学们刚从甪镇回来,约了在学校附近的本帮菜馆吃饭,就剩许愿没去。
许愿惯来不大爱参加这些集体活动,没想到这回她默了片刻,竟说马上就到。
小姑娘破天荒打算去乘地铁,这时间点,公交车堵得厉害,她也不好让大家多等。
其实许愿家旁边就是地铁十号线与三号线的交汇点,马单路地铁站,坐地铁去学校更方便,也快些。
但许愿舍不得钱,海市地铁起步价比公交贵,不如早起会儿耽搁在路上。
小姑娘Jing打细算,用海市话夸句可真真是“侬格记结棍了”。
许愿进地铁的脚步顿了顿,她恐怕还是该跟郁成林讲下。
然当她掏出手机,许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压根没有郁成林的联系方式。
翻开那天支付宝转账记录除了个原始头像和姓氏,看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她其实半分都不了解他。
许愿暗叹了口气,他们许是这世上最奇怪的一对恋人。
明明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可他与她的关系,似出了陈孔家弄,便黯晦消沉,止步于此。
……
“孙家本帮菜馆”在学校后门附近的一条辅路上。
做的都是本地人的生意,口味也是最正宗的海市特色,甜而腻,外地人都不大吃得惯。
店里几桌都是许愿同学。
“许愿,来这坐,这有个空位。”陈姣姣眼尖,许愿刚进门就看到了她。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许愿拉开椅子坐下,额头上沁出薄薄的层水雾。
这群“海漂”二代正力图迎合适应这座城市,包括所有的生活习性,反许愿这半海市人显得格格不入。
她勉强吃了几口,有些后悔为了逃避郁成林来这儿参加聚餐。
许愿性子冲动,此刻冷静下来想想,还不知道要出多少钱。
菜又腻得发慌,她宁可回去吃郁成林的蛋炒饭。
许愿愣怔住,心里越发难受酸涩极,她不觉中已如此依赖他。
她想起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这样就能把今天那个狰狞可怖的郁成林完全忘记。
许愿暗自把左手衣袖往下拉了拉,手腕间的痕迹被彻底掩住。
班上同学除了许愿,大都还未成年,说吃饭,就真的只吃饭。
席八点未到的时候就散了。
天色暗淡。
“每人45块钱,吴越已经付过,回头大家转给他就行。”班长站在店门外,借着店牌匾下的灯光对一群人说道。
许愿脚踩着路芽,忙去翻自己微信的通讯录,默默给对方转了钱过去。
她从公交车上下来已经接近九点。
望着数十米幽深的石板路,许愿有些发怵。
她正打算硬着头皮冲到底,谁知从左侧电线杆子后突蹿出个人。
那人原先大半身子都匿在黑暗中,是以许愿没能及时察觉。
他乍出现,将小姑娘吓得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跌跌撞撞差点站不稳身子。
还好是他。
许愿松了口气,那颗紧绷的心却没放下。
刚入冬的海市早晚凉意重,许愿觉得冷,脖子不由得往里缩了缩。
“郁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她对他的目光,又匆匆移开。
他的脸上并不见半丝癫狂,很难将他与下午那人联系在一起。
高大的男人鼻梁间架着金丝边眼镜,只着衬衫长裤站在破败的巷口,衬衫衣袖一丝不苟地扣着。
郁成林大多时候是个挺讲究的人。
他人白,像旧时沪上的新派少爷,衬衫,皮鞋,立于深巷之中,不禁令人为之折服。
男人冰冷的指尖触碰在肌肤上,少女忍不住哆嗦了下。
郁成林若无其事地继续去揉乱她的发,许愿根本来不及反应。
男人已经俯身下来,完全将她笼罩在自己臂膀下,他吞噬着她的唇,低低呢喃了句,“跑哪儿去了,我很担心。”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
寒风萧瑟,小姑娘忽地流出两行清泪。
没人懂她为何会哭。
或许是周边太过静谧的缘故,郁成进甚至可以听见她轻微的喘息声。
他认真舔去女孩儿脸上的泪珠,“回家吧,嗯?”
家?
于她诱惑太深。
“好。”
许愿当下很清楚,自己暂时离不开了。
与男人无关。
是她自己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及下午发生的一切。
许愿站在郁成林左手边,两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缓缓往前走。
至入户口,郁成林欲转身,却不防让小姑娘拽住衣角。
“郁叔叔,我肚子有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