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苻坚没有回答,只沉声道:“明日清晨起,大军开拔,前往洛阳,检整粮草后,预备往南方开战。”
群臣惶恐不迭,纷纷散去。苻坚亦转身离开,王猛则安静地站在殿上。
数日里,陈星试了几次,发现自己仍然是可以暂时离开苻坚身边的,他的身上仿佛有一股力量,笼罩了整个长安皇宫,至少在看不见他的地方,也没有太大问题。但设若离开到一定距离外,便能明显感受到天脉的吸力。
这个距离,根据陈星判断,大约是方圆一里路程,那是苻坚所张开的魔神之力。
“你究竟是谁?”陈星一阵风般穿进了书房,朝苻坚说道。
苻坚正端坐于御书房中,若不提前得知他已成为蚩尤临时选中的rou身,陈星这么看,他几乎与平时的苻坚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变化只是显得更深沉了一点。
“你说呢?心灯执掌,”苻坚沉声道,“你看我像谁?”
陈星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苻坚的双目复又缓慢恢复一片血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陈星,说道:“你不是孤的造物,今日若明王与定光燃灯在此处,吾等说不得还有几句话想说。你只是一件物事,对吾而言,较之神州法宝,不能更寻常。你,又有多大的胆量,来质问魔神?”
听到这话时,陈星便知道一定是蚩尤了,兵主的神识已控制住了苻坚,并将他当作寄体,但自己曾经看见的心脏,却已消失了,心脏才是承载蚩尤两魂的容器,它现在在哪儿?
陈星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在蚩尤的注视下,他没有再说下去。
“你想要心灯,是吗?”陈星沉声道,“那么,为什么现在不动手呢?”
苻坚冷笑道:“等着罢,不必太着急,小东西。”
此时,慕容垂叩门,推门而入。陈星转头,苻坚眼中血色一敛,复又恢复了那人间天子的模样。
慕容垂开始回报行军与辎重等事,陈星听了一会儿,听不出什么机密,便从墙壁上穿过御书房,心想这倒是很方便,直接就能穿墙了。
慕容冲正躺在寝殿中,满地铠甲散落,上身赤裸,头发散乱,发起了高烧,身上还带着大战后受的伤,一身血迹斑斑,白皙的胸膛与腹部,不少地方受了感染。
“爹……娘……”慕容冲说着呓语,喃喃道,“姐姐……”
“慕容冲!”陈星焦急道,“凤凰儿!醒醒!”
慕容冲紧紧抿着唇,脸上血色全无,陈星生怕他也饮下了魔神血,想摇晃他,手掌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感受不到。”王猛又在陈星背后,说道,“你忘了师父生前教的?”
陈星马上转身,注视王猛。
王猛又道:“生者有时、死者有界,我是死者,所以能与灵魂交谈,想与慕容冲相会,不是没有办法,但至少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见。”
“你……”陈星想起上一次见王猛时的情形,那是在伊阙下鸿庐中,匆匆一面,当时自己与驱魔师们还夺走了王猛手中的白虎幡。
而后,听项述所言,他曾前往华山,奔赴陈星师门查探岁星之事时,也见上了王猛一面。当时,蚩尤令王猛前来带话,提出了他的交易,让项述前往幻魔宫。那天他们见面时,项述说了什么?
“师兄?”陈星诧异道,“你……没有被蚩尤控制?”
王猛在慕容冲榻畔坐下,转头注视陈星,说:“令我彻底失去神志,成为像宇文辛一般的傀儡?这么做了,谁去替大秦天王、北方共主出谋划策,筹备这场战争呢。”
陈星当即松了口气,说道:“太好了,你……你没事。你还保留着清醒。”
王猛端详陈星,想了想,说道:“较之最后见你那一面,小师弟,你长大了许多,这话,我早就想说了。”
陈星一时百感交集,不禁悲从中来,想起了曾经在师门中学艺的日子。
“你为什么……不离开?”陈星说,“你分明可以来找我们的,师兄!”
王猛坦然道:“大秦就是我的家,又去南方做什么?我生前为报答苻坚知遇之恩,助他收复北方,数不清的同胞死于我手……如今想来,死后不得安生,乃是我一生之报,倒也寻常。”
陈星沉默不语,眉头深锁。王猛说:“在这里说话、行事一定要非常当心,目前他的神识分散进了地脉,与神州同为一体。注意力有限,一时半会儿无暇顾及你我。但只要开始发兵,恐怕他很快就会发现咱们密谋之事。”
“兵主为了向大臣们证明,我并非失去神志的魃,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完全炼化我,只是你就未必了,很可能被他锁起来。”
陈星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苻坚还在,兵主并未完全控制他。”
王猛说:“蚩尤如今,只有两魂余于世间,第三魂则不知所踪,用你的聪明才智想想,师弟,附身到苻坚体内后,那余下的第三魂,又是谁的?”
陈星刹那就懂了,蚩尤同化了苻坚,抑制住了他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