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由不得程寒舟多想些什么。一阵黑风从洞xue的深处传来,石壁上突然掀起一群黑蜂,朝着二人的方向直冲过来。
颜振下意识转过身来,试图与程寒舟背靠背,却发现程寒舟早已从包中拿出了登山绳,甩在石壁上,借力一下子蹬到了半空中。
程寒舟稳稳的落在了石壁上,飞快地摆出了一副天衍八卦。不急不缓的摆好卦象的时候,颜振已经被黑蜂蛰得连连闪躲。
“颜振,放火!”程寒舟大声喊道。
颜振当即从手心甩出一道三昧真火,朝着黑蜂的方向燃起,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三昧真火竟然对这些黑蜂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被黑蜂扇起的风熄灭了。
程寒舟见势不好,立马拍出一张Yin兵令,手持Yin兵令低声念道:“乾卦九三,夕惕若厉,无咎!Yin阳天师在此,Yin兵听令!斩!”
话音落地,就见那平地一阵Yin风,战鼓咚咚作响,马蹄声震耳欲聋,打天边一队人马手持长矛,身披甲胄,嘶吼着冲向Cao控黑蜂的女鬼和黑蜂阵。
黑蜂被撞的七零八落,顿时破了阵法,程寒舟把Yin兵令塞给颜振,转身就要走,留下一句嘱托。
“我去找江朗,你小心些,不要恋战。”
颜振点了点头,回身控制着Yin兵直直杀向那女鬼,女鬼的身上燃起一簇簇鬼火,烧的她痛苦不已,钻进身后的大榕树没了踪迹,黑蜂也消失不见。
颜振见状,便收了Yin兵,回身去追赶程寒舟,果然在他们刚刚杀丧尸的洞窟发现了晕倒的江朗和摆开阵法的程寒舟。
“他怎么回事?”颜振问道。
“被走Yin了。”程寒舟一脸凝重,走Yin就是去Yin间走一趟,像江朗这样半人半鬼的Yin差,擅闯Yin间会被地狱七十二刑伺候的,而且如果走过了前三段路缓还罢了,如果走到了第四段路,八成就再难还魂了。
法阵摆好,程寒舟换上黑褂,回身对颜振说:“我去趟地府把他抓回来,你看着我们俩的身体,别让别人给毁了。”
颜振应下之际,见程寒舟缓缓闭上眼睛,身体顿时软了下来,想是已经走Yin去了。
程寒舟独自一人走在开满彼岸花的路上,黄泉的气味在他身边萦绕,他越来越着急,跑起来大喊着江朗的名字,身边的景色不断的变换着,似乎是江朗的一生。
他看见江朗出生时,父母看着他稚嫩的脸,却没有丝毫的快乐;他看见江朗上小学时,因为打碎了一个碗被一个中年女人毒打;他还看见,一个比他大一点的男孩子,抱着江朗轻声安慰着。
他在一处景色前停下来,因为他看见,江朗一个人站在黄泉前,痛哭流涕。江朗死死抱着黄泉边的大树,一边哭一边抽搭着大声喊。
“妈妈!我要妈妈,你别打我,我要找我妈妈!”
小小的身影浮现在黄泉的水面上,程寒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看着黄泉宁静的水。
“啪!”一记狠狠的巴掌打在稚嫩的孩子小小的脸庞上。绯红的印子格外明显。
男孩被打的一个踉跄,转身就跑,被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护在身后,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和打他的女人求情道:“妈,你就别打小朗了,他还是个孩子。”
那女人撸起袖子就要开打,指着小江朗毫不留情地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废物,我不就让你洗个碗吗!你摔我几个碗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小江朗似乎对别人提起他的父母亲格外敏感,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哥哥,把抹布摔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推了那个女人一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女人简直气急了,抓住了小江朗的衣领用力攘到地上,抄起笤帚狠狠地朝男孩的背上打过去,一道道鲜红的印子在男孩稚嫩的皮肤上隆起,女人的指甲掐住了男孩的胳膊用力拧下去,留下一个青紫的痕迹,男孩咬紧了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推开女人就往门口跑去。外面鹅毛大雪纷飞,行人三三两两。
这一跑,就再也不曾回来。
程寒舟看着抱着膝盖痛哭的男孩,小心翼翼地上前,蹲下来给人擦了擦眼泪。
“小朗,别哭了……我……”
江朗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程寒舟的一瞬间便绷不住开始又大哭起来。
程寒舟没见过这种阵仗,手足无措地轻轻把那孩子揽进怀里,在他117年的生命里,见过太多的眼泪,却唯独没见过江朗这样哭得这么丑的。他轻轻地捋顺那小崽子的头发,压低了声音问道:“谁把你带到这儿的?”
江朗不吭声,一头扎进程寒舟的怀抱,哭得更厉害了,程寒舟隐隐约约听到,怀里那个毛小子黏黏糊糊地叫了一声。
“哥哥。”
“我在。”他回答。
那小崽子恰到好处地戳到了他心中最柔软的一处,黄泉岸边的风景瞬息万变,只有他安安静静地抱着受了委屈的小孩儿。这山河表里那么大,万家灯火,为何不能为他点亮一盏?
既然这样,那就我来点亮这盏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