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默冷淡的眼眸,少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想向后退去。还没迈开腿,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停顿了两秒,少年下定决心似的猛地抬起头,“老师!我就想问问邹老师怎么样了,她已经两天没···”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只能不甘心地呜咽了一声,消失在了少年的喉咙深处。
他看到了陈默的眼神。
那是比十二月的寒冰还要冷的眼神,冻得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陈默不喜欢别人探听他的私事——非常不喜欢,尤其是如果这件事还涉及到他的妻子。
即使这可能是别人善意的关怀,他也不需要。
因为人总是更偏爱别人的不幸。既然可爱的关怀是个小概率事件,那就干脆当它不会发生就好。
这为他免去了不少麻烦。
更重要的是,他还不屑于少年对他妻子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关怀”的感情。
如果可能,陈默根本不想和少年有任何形式的联系。现在少年几乎每天准时准点的报到让他烦不胜烦,但是由于妻子的关系,他没办法做到摒除少年的干扰。这已经让他异常烦躁了,偏偏少年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似的整日闯入他们的生活。
陈默把这种行为看成是懦弱的表现。他觉得少年不外乎是想找他当做靠山,以此来保证自己不再受到别人的欺侮。
他知道少年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nainai,生活条件并不好,能来到这所高中靠的就是全额奖学金——他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被录取的,这所高中也并不都是非富即贵的孩子。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变成一个弱者的借口。
现在这个懦弱的少年就站在他的办公室里,展示着他廉价的同情心,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他的领地内却还妄想着能够得到他的庇护。
“她很好。”
随着陈默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他已经走到了门口。陈默站定,转身回望着少年。
少年此时才像是回过神似的迈开腿,憋红了小小的一张脸,匆匆走出门口。
那句“老师···”只说出了一半,陈默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视线。
“···我只是想说再见。”少年的话轻不可闻。
听的人都没有了,说出的话又能给谁听呢?
少年落寞的低下头,初秋的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歪斜的影子。
换上简单的运动服,在网球室打了一个钟头的网球,退到场下时,陈默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不是一个会让情绪主导行为的人,更别说是由于别人引发的不好的情绪。
在网球室隔壁的休息室稍稍冲洗了一下,重新换上干净的西装,将运动服叠好放在储物柜里,同时拿出里面准备好的资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等到陈默踏进教室的时候,正好是九点整。
虽然这并不是陈默本意想要选择的工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什么借口都是无用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自行承担这个后果,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因而对待老师这份工作,他虽然不说怎么热心,但是该做的总会做好,并且让人无可挑剔。
下午五点。
又是普通的一天。
陈默这几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学校一个钟头左右准备第二天的各项事宜,而是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
等到他锁好办公室的门,转身准备去停车场时,才发现那个少年居然又在走廊的角落里站着。
看样子他站了有一段时间了,单薄的身子已经有些瑟瑟发抖了,两手和脸颊更是白的透明,仿佛西斜的余晖都能将他穿透似的。
在凉意渐浓的秋天里还穿的这么单薄,陈默不相信他已经寒酸得连一件御寒的外套都没有,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懂得爱惜的人,只能说他愚蠢至极了。
眼见陈默目不斜视地就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少年变得慌张起来,苍白的脸上居然也透出了一丝红色。
他慌慌忙忙地朝着陈默的方向追了两步,而后又仿佛忌讳着什么似的突然停了下来,只踌躇地慢慢跟着。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不远处的停车场,眼见陈默就要打开车门,少年这才慌张开口,“老师,我···我今天···”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了,他非常不好意思,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然而他深信陈默肯定是能理解他的。
事实上,陈默就是因为理解才不愿意跟他说话。当然,他最希望的根本就是不要看到他。其实这只要少年不要单方面地老来找他就行了。本来就对少年这种人敬而远之的陈默,更不要说他对相当于被少年缠上之后的厌恶了。
陈默没有停留地打开车门,站在车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说罢也不管少年是什么反应,就直接矮身进了车里。
眼见着汽车绝尘而去,少年缓缓低下了头。一种让他难过得连心都钝痛起来的情绪涌上他的眼睛,差点滴坠下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