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自如地退到了底线之后缓步离开,“多情总被无情恼……既不肯碰我,就莫要跟来……”
白袍展开的蝶翼从韩晋的视网膜飞过,慢慢消失在门后,彻底隔绝了他茫然跟随的视线。他遵守着“莫要跟来”的要求,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转过弯来:这话背后的语意可不那么平静!!
他心内一惊,身体簌地打了个抖,心急如焚地追出去已是见不到人影了,满街出游的行人游客摩肩接蹱,万家灯火彩纸缀得眼花缭乱,他心内突然感到绝望:他竟把师兄弄丢了!师兄那样的绝色人物,又没了武功,若遭遇什么……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下一刻,他又不愿死心地冲了出去,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美公子,若这个没问到就抓着下一个人继续问,间隙里他又没头没脑地踮起脚四下里张望,失望之后又继续抓着路人焦急询问……此时此刻,他不是松云山上运筹帷幄深思熟虑的下任掌门,而仅仅只是个丢了心爱之人一无所有的乞儿,卑微地乞求路过的好心人能给他一点点线索,一点点也好,只要不是毫无希望……
另一边,丛莘出了门之后倒不知要往哪边去,便随波逐流走马观花,正停留在桥下柳岸边,遥望月下桥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夜风微寒,肌肤颇凉,于是紧了紧衣衫抱臂而立。
不一会,肩膀被拍了拍,正回头,看到一穿了棉缎青裳,衣襟别了一支粉色十八学士的年轻男人冲他笑得无害,“春寒料峭,公子不如和我找一处暖和地方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丛莘看了他好一会,慢慢垂下眼帘,“好。”
高悬中天的月亮静静观望着这对受尽折磨并且将再遭命运无情戏弄的璧人,像是也不忍再看,默默用云翳遮住了脸庞。
无望的找寻是无尽的黑暗路程,韩晋似被黑夜笼罩,望不见一点光明,同他遇见师兄前的人生一样,没有出路,他看到的一切只有模糊轮廓,他用力地睁大眼,发散的瞳孔却收不进更多的光亮成像,被他问到的人多半惊慌避开只以为遇到了疯子,心内直可惜长得那么俊的一个人……
他或许问了一百个、五百个、一千个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或许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他走得跌跌撞撞,踢到了货郎的箩筐,碰歪了伞铺码放整齐的油纸伞,撞得游人趔趄,他对别人的叫嚷喝骂充耳不闻,他梳理得纹丝不乱的头发被低垂的树枝勾得蓬头垢面像个疯子。
丛莘在楚馆看到他时,他红着眼睛,像是魔怔了。而在看到丛莘的一刹那,他眼中放出了灼人的明亮,眼中只看得到丛莘,而在发现丛莘衣衫尽褪,鞋袜不存地被一个男人压在床上的时候,他立时疯了!他用出了十成功力去打那个男人!!
男人匆忙之下接招,猝不及防被打得吐血昏迷。
韩晋还要再打,他要杀了这人!他平日里做人总留着一线,不肯赶尽杀绝,如今却是一点也顾不得,只恨不得让这人消失在这世界上!!师兄竟被他……这人真是无耻之尤,死不足惜!!他不敢想若他晚了一步……
忽听到一声低唤,“师弟……”他猛地清醒,冲过去紧紧用自己的衣裳裹着丛莘,抱得极用力,“别怕,别怕,没事了……”明明口中叫师兄“别怕”,他自己的身体却在不停发抖。
丛莘感觉到肩头渐有湿意,心内一叹,他还是喜欢男人在床上哭泣,若在其他场合哭泣,总叫他心软心疼。
韩晋把他抱出了楚馆回到客栈。在丛莘以为他会对他占有欲更强的时候,他把他安置在床上,自己却去钻了地铺。
丛莘都对这人很无奈,他竟能忍到这种地步!
深夜里,他凝望韩晋沉睡的背影时,眼神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暴烈的欲望!这两种矛盾的特质糅合在一起,将眼神灼热得似能凝成实质。
难眠的不止他一人。韩晋几乎睁眼到天明。他那些纷乱如麻的情绪与心思,他的痛苦,他卑微的期待……他一遍又一遍地坚固自己的堡垒,让信诺与守护将那些无益无谓的感情阻拦在外,他绝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丛莘其实一点也不在意那点武功内力,反正有韩晋护着他。但韩晋在乎,他绝不会让自己伤害到师兄,这次以后,他更谨守礼教,不肯给丛莘一点靠近机会,又把丛莘整个人守得严严实实无一丝松懈。
于是三天,就真的三天,丛莘过着清心寡欲撩木头的日子,没能吃到一点肉,肉汤都没得喝,只能干看着过嘴瘾。
牛批,太牛批了!他从未遇到过如此牛批之人!
好在他们顺利到达碧湖找到了苏冉。
但韩晋看到苏冉本人是何模样后脸色当场就变了。
苏冉温和的表情也裂了,一时七彩纷呈。
毕竟捉奸当场还印象深刻,韩晋怒火腾升,眼看就要开打。
丛莘握住了韩晋紧攥的拳头,“武功不要也罢,走吧。”
韩晋听了师兄这难得平和的话语竟反倒压下了怒气,“苏冉,我是带师兄来求医。但若你再敢对师兄动手动脚——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