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仪小脸绷得紧紧的,连脖子都是僵直的。
蕴仪跟着坐起来,偎在何氏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之上,感受着何氏软软的臂弯,还有若有若无的晚桂花香气,低声道:“娘,我信得过夫君,他这辈子,是不会纳妾收通房的。”
蕴仪坐在花轿内就觉仿佛走了半辈子那么长,红盖头遮住脑袋,闷的简直透不过气来,她刚想撩起来,就听轿外雪柳的声儿道:“姑娘且耐烦些,前面就到了……”蕴仪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微微转了转脖子,觉得后脖颈子又酸又疼,刚要自己揉揉,发现手腕子抬起来都费劲,这才记起来手臂上不知套了多少镯子,实在是重。
轻轻捏了捏蕴仪的小脸,笑道:“这叫有备无患,你信得过沈泰,我也希望他一辈子待你始终如一。通房妾室就是个玩意儿,没有几个男人真把她们当人看。若是碰上那等宠妾灭妻不识好歹的男人,咱们直接合离走人,娘也不是养不起你。不过我看沈泰倒也不是这种男人,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
“这就对了。”
一番打扮之后,何氏将皇后赐下的凤冠给蕴仪亲手戴上。
梓仪笑着轻抚她的脊背,低声道:“你怕什么,沈泰会把你捧在手心里,捧一辈子,你别担心。”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一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何氏也不想再提。
“起轿咯!”喜婆一声喊。那抬轿子的轿夫颠了两下意思意思,就抬着轿子平稳地往前走。
来到喜堂前,司仪正要出声,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人在喜婆和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很快来到大门口。
旁边扑哧几声笑道:“可见新媳妇儿合心意,新郎都看傻了。”蕴仪脸一红,旁边不知哪家的青年子弟说了声:“现在洞房还早呢,先去前头吃酒……”一拥而上,连拉带拽的把沈泰架了出去。
由越铭背她出门。
第二天一大早,蕴仪就被拎起来绞面、净身,还有抹上香脂,再上妆,补上各种胭脂香粉。
她大姐过来是说好了的,可是怎么皇上也来了?
等皇上跟皇后坐到了主位上,一众人急忙跪下又磕头,蕴仪也只能跟着跪下,就听见睿武帝爽朗的声音传进来,“今日大喜日子,只论家礼且把国法放一放便了,妹妹成婚,朕这当姐夫的怎能不来吃一杯喜酒。”接着,就听皇后娘娘吩咐:“都自在些,不然新娘子可都慌了。”
母女俩说到夜深人静,何氏才道:“好了,快睡吧。明儿一大早就要起来上头绞面,事儿多着呢。快睡。”说着便吹熄了纱灯,没过多久,母女俩就沉沉睡去。
何氏回臂抱着小女儿,想着她刚出生的时候,还是软软小小,白白嫩嫩的一小团,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她的臂弯里,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是如今,也要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了,心里更是感慨万千。
蕴仪“嗯”了一声,她也对沈泰有信心,不然也不会一力要嫁给他了。
刚要叹气就听轿外的炮仗响起来,然后轿子落下,轿帘子掀开,有人搀着她走了出去,手里塞了一截红绸带,两边喜娘扶着她缓缓往前走。
蕴仪回过神来,点点头。
蕴仪蒙着大红盖头,被越铭背到花轿里坐着。
太祖戚弦建国,与其说是辽东侯追随,不如说是何家追随,只是利益休戚与共。所以早些年,夫妻俩的感情也不及如今一般的深厚。
姐妹俩说说笑笑,蕴仪终于轻松下来。
洗了澡,蕴仪一身清爽的坐在床上才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头发已经用帕子绞干,雪柳给她
有问鼎之心,便在家世不显的青年才俊中选中了如今的辽东侯,将何氏许配给了他,一路扶持。
“……我知道,姐姐也是过来人。但是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不能总指望爹娘,你长大了,要嫁人了,以后当了娘,也得看着儿女成家,都要高高兴兴的。”梓仪慢慢劝说。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来了!——快快,接驾接驾!”接着就是一阵忙乱着接驾,蕴仪也愣了。
她喜欢沈泰没错,也想同他亲近,可是一想起从此以后就要离开从小长大的家,少不得有点打退堂鼓的想法,当初就应该顺着她娘的意思,再过个两年再出嫁。
蕴仪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道:“我只是有点舍不得爹娘”
这才开始拜起天地来,沈泰双亲也不在了,改成了圣上,最后互相拜了,蕴仪才被搀进了内院的新房。
很快,外面的锣鼓喧天,花轿盈门,沈泰带着人过来接新娘子了。
再说蕴仪,总算盼着人都走了,一叠声吩咐去预备热水沐浴,雪柳知道,再进来的除非姑爷再无外人,便也依着她,帮着宽了吉服,头上的冠摘了,扶着她去锦屏内沐浴。
坐在喜床上刚要松口气,盖头就被挑开,她下意识抬头,便望进一泓晶莹的眸中,透着得偿所愿的欣喜,头上金冠,大红吉服,身上那股习武的英武之气,被艳丽的红色冲淡了许多,更显秀美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