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的
烟气。
供品中间还摆着一幅黑框的相片,里面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长的
头发披在脑后,明亮的双目带着几分轻佻,薄薄的嘴唇带着自得意满的笑意,这
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正是白俊生。
八仙桌下方摆着个黑蒲团,一个矮小的身影蹲在上面,听到我上楼的脚步声
,念经的声音嘎然停住了,那个矮小身影站起身转头看过来,原来是大舅妈黄莺
。
她一身黑色团花刺绣的夹袄,穿着黑丝绸阔腿裤的脚下踩着双青色布鞋,与
上次染过头发样子相比起来,一头银发的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如雪般的白发在
脑后梳成发髻,用黑色丝网包住,她那张端庄大气的脸蛋上多了许多皱纹,在我
面前的黄莺,已经不是那个风韵犹存的大舅妈,而只是个普通的老妇人,而且十
分地哀伤与忧郁。
「你是谁?」
黄莺看到我的样子,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十分澹定的发问道,她虽然穿着
打扮都很普通,但那种雍容庄重的气质,却让人不敢小觑这个矮小的老妇人。
「大舅妈,我是石头。」
我摘下帽子,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身份,对于我的出现,黄莺又惊又喜,不过
她还是很矜持地表达了欢迎。
「我妈妈在哪,她去哪里了?」
我没有时间跟她客套,迅速进入主题,表达了来意。
黄莺很认真地听完我的问题,她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想了想道:「莉儿这
次回来得很匆忙,连衣服什幺的都没有带,我本来想留她在这里住,但她执意要
回到老房子去,我们只好随她的意思了。」
「虽然她表面上装得很是坚强,但我知道肯定发生了什幺事情,以前她什幺
事情都会跟我说的,但这次她却坚决不肯说出口,只是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
黄莺说到这里,停了停,又继续道。
「上一次她这样子说话的时候还是八年前,那时候你被送去很远的地方治疗
,所以我一直很担心她,也很担心你。」
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八年前的那次对白莉媛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就如同这
次别离对白莉媛的影响一般严重,虽然两次的情况差别甚大,但无论如何,白莉
媛都默默地忍受了下来,她不想让自己的行为给别人造成负担,她一直都是这样
一个女人。
「就这样过了几个礼拜,昨天天下午她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有很重要
的事情要回城里一趟,我问她是什幺事情,她还是不肯开口,我看她很是着急的
样子,就让她开祈生的车子回城,不过到现在还没看她回来。」
黄莺的话让我放下了一半的心,总算可以确定白莉媛的去向了,只不过她为
何这幺急着回城,对我来说又添一层疑虑。
「石头,你发生了什幺事,为什幺你们俩都不愿意说实话呢?」
黄莺一脸忧虑地看着我。
对于她的关心,我只能以其他理由敷衍过去,现在我只想尽快找到白莉媛,
其他人和事都只能抛到一边去了。
黄莺并没有继续追问,对于我的离开,她也只是稍作挽留就没再坚持。
也许是白俊生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和先前那幺精明能干的大舅妈
相比,现在的黄莺似乎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对于身边的人和事,都没有先前那
幺在意了。
当我走下楼的时候,黄莺又跪坐到那个蒲团上,在烟气弥漫的室内,她瘦瘦
的手指拨弄着一串念珠,口中再次念起了《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黄昏的光线透过窗户射入,给她瘦小的身子上了一层色彩,满头银发的她与
桌上相框里的白俊生,就像是难分难舍地连系在一起般,配合着梵音的吟唱,昏
暗的室内布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