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柔软的,却又像一根刺一样钉进季翦的骨头里。成为他往后的念想。
邵游光睡的还很香。季翦安下跳的飞快的心。直起腰,他还可以这样看着他很久,直到他醒来。
等到他醒来,这个春天也就真正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人生来不着边际的烂塘,你像不切实际的春水” ——腰《情书》/感谢谢天天给我投星星的小可爱,还有一次突然多了1000颗海星,感谢!让你们破星(?)了,落泪鞠躬!
第13章 长坂坡
可惜春天结束的比季翦以为的还要再早一些。
他怔怔然坐着,脑海里仍是刚才飞快掠过的柔软触感。都说粗人干不了细活,他就这么囫囵着一下,然后才把刚刚那点细枝末节在心里一遍遍放大了揣摩。
他尚没回味够,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他一嗓子:“季翦。”
说话的人是祝晓虹,她斜倚着门框,脸因为喝了酒而泛着异样的高原红。玩得疯了,高绑着的马尾辫也散出好几撮来,乱乱的蓬在两颊。她的长相其实并不能用可爱来形容,眼角呈一个角度向上微挑着,故而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好接近,像是在挑衅着什么似的。
但是她面对这个世界,满脸又都是年轻气盛的骄傲。季翦常在心中偷偷作比较,他在日记本里写了一个过分老道的比喻句——自己明明和祝晓虹同样的年纪,却好像要被要命的心事折磨的枯了。就像一颗树,看着好好的,树根却开始悄悄在阳光照不见的地方腐烂。
“你来看看真真吧,她也睡着了呢。”祝晓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她的话让季翦无形中松了口气。
“好。”他像是要撇清什么似的飞快起身去了。
邵家客厅里,邵真真小小一个人瘫在沙发上酣睡,睡姿和她哥哥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蜷缩成一弯鼓鼓的月牙,另一个瘫成满月。季翦拎起旁边沙发靠背上搭着的一件邵游光的外套,想盖在她身上。
“你在干什么啊。”祝晓虹问他。
季翦懒得答她,祝晓虹却也不在意。接着补了句:“我说刚才。”
季翦保持着微曲着盖衣服的姿势顿了好几秒。才直起身,转过来和祝晓虹对视。
他到底还是比她高出许多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季翦”。
他都快要忘记那个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冷漠又隔离的亮出刺。那些邵游光以为他卸下来的刺其实不然,它们只是对他而言收起来而已。
但是祝晓虹也不愧是祝晓虹,她曾经代表学校一举多得过知音杯演讲大赛冠军。主题是如何保持一颗马克思主义的初心。
她尖锐地指出问题:“你凭什么亲他?你难道也喜欢他吗。”
“我……”季翦乱了马脚。
他一瞬间有些迷茫了,我凭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世间一切真的都公平公正,那么男男女女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像为什么女人总要被留守,男人又为什么不可以爱男人呢?
这是十八岁的季翦脑海中最大的问题。
祝晓虹问他凭什么,他也要问凭什么。
“凭你们不会有未来。邵游光要是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把他当成那个,指不定要多恶心吧。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少女压着嗓子,却按耐不住扬起来的语调。她情绪一激动起来,脸颊连带着颧骨一片都升起努腾腾的红,澄而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是一场对峙。
季翦只能无济于事地解释:“我只是喜欢他,就像你喜欢他一样。”
“所以说,”祝晓虹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你也不敢告诉他吧,不然干嘛偷偷亲他。”
季翦看着她,下意识地否定。
“我明天就敢告诉邵游光我喜欢他,你行吗?”
“你看,你自己都觉得见不了光呢。”祝晓虹笑起来。
这场对弈注定输的人是季翦,从祝晓虹嘴里吐出轻飘飘的“恶心”的时候,季翦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他输给了谁呢,站在他对立面的到底是他寥寥无几的勇气还是世俗的不可兼容呢。
季翦却奇怪地不觉得慌张,这是他的秘密第一次暴露在他人眼前,而这其间还隔着可笑的力见高下的较量。
生和死并不是他人能决定的,可是现在它们却成了一条线握在祝晓虹手里。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会告诉邵游光,”可祝晓虹也还是个少女呢,她自作主张地以为是报复的放了他一马,“你的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吧,这样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不怕你告诉他。”这是季翦的勇气,他想到千里单骑过沙场的赵子云,明明都是一意孤行的事情,可是他却成全不了忠与义,他的勇是不忠也不义的。
“不啊,我不要告诉他。”少女脸颊上的红色退去,一笑起来眼尾弯着就又是单纯的样子,她耸耸肩继续说。
“所以,作为秘密的交换,你就帮我追他呗。反正你们又不可能。”